田大康趕緊跑到當街,迎面看到三光子,氣喘吁吁跑過來:“富——富貴哥,柱子哥叫黑瞎子給舔了!”
柱子哥大名叫田玉柱,是田二爺的大孫子。因為五星大隊的村民,百分之八十都姓田,而田二爺輩分又最大,基本就相當於族長。他的長孫,在村裡地位也挺高,而且田玉柱也是五星大隊學歷最高最高的——半拉初中畢業。因為在唸到初二的時候,*爆,紅衛兵搞大串聯,學校就停課了。
昨天晚上,他跟吳大帥看青,結果熊瞎子下山找吃的,正好狹路相逢。田玉柱也真不愧是主席的好戰士,撲通臥倒在地裝起昏迷。
山裡的黑瞎子最霸道,老百姓中流傳一招:遇上它你只能裝死。這個黑瞎子湊乎上來,伸出大舌頭在田玉柱臉上舔了一下,當時就血乎連拉的。它那舌頭上都是倒刺,比鋼銼還厲害。
田玉柱嗷嘮一聲,蹦起來就跑,黑瞎子倒是被嚇了一跳,剛要追,被醒過神來的吳大帥轟了兩槍,終於放倒。
三光子一邊繪聲繪色地學著,一邊拉著田大康來到生產隊。一大溜七八間房子,還有一大趟西廂房,前面就是大場院。此刻,生產隊院裡圍著好幾十人,正聽吳大帥在那白話呢。
“柱子哥呢?”田大康急火火地問。
“上公社醫院了。”老支書叼著菸袋,不慌不忙地說著,他心裡有數,田玉柱傷得不重。就是傳出去名聲不大好,哪有見著黑瞎子就裝死的,應該敢於鬥爭才對。
“**教導我們說,要敢於鬥爭,善於鬥爭,您老就放心吧,柱子哥和大帥叔這次沒準被當成典型呢。”田大康到底經歷的事比較多,知道輿論導向的重要性。
老支書點點頭,目光之中頗有幾分讚賞,嘴裡緊著吧嗒小眼袋,琢磨說辭。這麼大的事,公社肯定得來人處理。
田大康則擠到人堆裡,只見一個大黑瞎子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好傢伙,瞧那樣子,肯定有三四百斤,胸口和腦袋都打得血肉模糊,看起來十分恐怖。
“大帥叔,趕緊扒皮吃肉啊——”田大康冷不丁嗷嘮一嗓子。
大夥立刻回過神,一時間群情激奮,一年到頭都看不到點葷腥,這回可見到肉啦,而且這玩意油多,還能剩點葷油吃。過兩天燉茄子豆角啥的,特別香。
小娃子們一聽,更是又蹦又跳,嗷嗷怪叫著滿屯子宣傳去了,就跟要過年似的。
等到大夥的目光都聚到老支書身上的時候,他卻抬起鞋底子,在上面磕打兩下菸袋鍋,慢條斯理地說:“等公社的人處理完再說。”
大夥這個急啊,不過也沒法子,都在這眼巴巴等著。田大康則被三光子又拉到安著大喇叭的木頭杆子下面,那圍了一圈小屁孩,都穿著開襠褲,還有倆更乾脆,直接光著腚。
“小熊——”田大康眼睛一亮,只見杆子上有一條繩子,一個黑乎乎的小傢伙被拴在那。哆哆嗦嗦地蜷成一團,小黑眼珠可憐巴巴地眨巴幾下,然後就趕緊把腦袋扎到懷裡,真跟犯了滔天大罪似的。
田大康心裡一顫,不知怎麼的,看到這隻小熊,他就好像看到自個當初的影子,是個無依無靠,沒有父母的小可憐。
這時候,一陣譁愣愣的鈴聲響起,只見兩輛腳踏車飛馳而來,領頭的一個腰裡扎著武裝帶,頭上戴著黃軍帽,沒等下車嘴裡就嚷嚷:“狗熊在哪呢,竟然敢挖社會主義牆角——不對,是掰社會主義苞米,我們要踏上一萬隻腳,叫它永世不得翻身!”
田大康不由撓撓後腦勺:掰社會主義苞米;現在苞米剛拔節,還沒結棒呢,這位還真是人才啊……
(稍微有點問題,這章改動了一點,老支書家一窩姑娘,這個田玉柱當然不能是他兒子,呵呵,是胖子粗心,致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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