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獨步點頭:“不錯。”但其實他自小四處奔波,並無特別口音。
陳解又問:“某曾經也有幸到大都遊歷一番,聽聞顏姓乃第二國姓,大都之中姓顏者少之又少,並無名為獨步的。”
顏獨步笑容不減:“獨步是我的字。”
不能說出名字,可見其身份特殊,又是如此年紀如此風度,陳解心中已有了猜測。但若要再進一步求證,只有……
陳解神色一轉,似乎興起緬懷之情:“猶記得大都青年才俊風姿卓絕,每至大小佳節便煮酒狩射品茗作詩,其中尤以謝少文武全才每每拔得頭籌,可惜到了這鄉野小鎮,卻是一個出挑的都看不到,當真無聊極了。”
蘇錚睜大眼睛,這是陳解嗎?他不是向來出口直白,什麼時候竟會滿口文縐縐了?
還有。這話是試探嗎?
顏獨步無贊同無不贊同的模樣:“平淡也有平淡的妙處。”
“是麼,我卻只覺得淡出鳥來了。”一個招呼也不打,陳解忽然就一拳衝向顏獨步面門。
蘇錚低呼一聲:“陳解!小心!”
前一句是喝止陳解。後一句是提醒顏獨步。
只見顏獨步眉間飛快閃過一抹詫異之色,雙膝略微一曲,整個人輕飄飄地後掠至階上,避開了這一拳。
簡直就是傳說中的身輕如燕。彷彿連灰塵也未驚起一絲。
陳解一拳落空並不意外,這才接著道:“我這人最大的缺點便是技癢。數日不找人切磋便不得勁,我看顏公子你是個中高手,相遇之緣,便從拳腳開始吧。”
“陳解不行!”蘇錚急道,陳解卻將手掌一豎,“你且莫急。我會手下留情的。”
留情你個頭!
蘇錚心裡罵道,她雖沒親眼見識過陳解的功夫,但隱約知道也不過比趙家姐妹高一點。趙家姐妹什麼水平?正常人範疇之內,但這個顏獨步……
她想起之前他幽深無情的眼瞳,毫無勝算的情況讓一群黑衣人奈何他不得,還有他那些不知道在哪裡的“保鏢”,微微打了個激靈。頓覺陳解前途灰暗。
她擔心的是陳解啊。
可阻攔也來不及了,陳解已經招招往顏獨步身上招呼。又狠又猛,拳風呼呼作響,顏獨步右手迎擊腳步連連後錯,至最後兩人拳掌相對,砰地撞在一起瞬間又各自飛退開。
在蘇錚眼裡,兩條人影不過是靠近隨即分開,但堂屋開啟的門扇卻在這個過程中癲癇一樣地劇顫,到了此刻終於刷拉一聲碎裂開。
蘇錚看得目瞪口呆,回過神來迅速衝進兩人中間:“陳解你做什麼呢?想把這裡拆了嗎?”
心裡其實很詫異,他們兩個人竟能打到不分上下的程度。
是陳解一下子強了,還是顏獨步忽然弱了?
陳解略有些喘息,注視著蘇錚身後,蘇錚順著他的目光,只見堂屋昏暗的燈光下顏獨步側身而立,照舊是左肩在後帶有防護之意的姿勢,微低著頭抵嘴輕咳,剛剛洗過的長髮有些凌亂的披在兩肩,看起來有種異樣的脆弱。
“你沒事吧?”她問。
陳解向他走過去。
蘇錚忙攔著,瞪他:“你還想做什麼?”
“不是要知道他有事沒事嗎?”陳解在顏獨步的左腕上搭了一會,隨後順著他的手臂往上做出類似推拿的動作,至快要碰到肩膀的時候,顏獨步猛然用另一隻手阻止他,目光如炬,卻沒有說話。
蘇錚看著,他好像在忍耐什麼,暫時說不出話來的樣子。
陳解說:“肩胛骨碎了還能忍,真是服了你了。”語氣中帶著冷笑,好像覺得這種忍耐的行為很蠢似的。
他轉頭對蘇錚說:“蘇錚,將我給你的那匣子藥取來,我今日就好心當一回大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