壺放到大茶碗裡泡著,頗為憐惜地望著蘇錚:“你可知道,這紫砂業是顏氏先祖開創的?”
蘇錚驚訝地撩眉。
梅甲鶴的目光放遠:“那是景朝開國十數年後。國泰民安,顏氏先祖放下幾十萬兵馬卻去遊歷四海,來到這荊邑一帶,發現了五色土,才有了後來的紫砂器。”
“紫砂業,可以說是顏氏一手創立起來的。”
“只是先祖生性低調,知道這件事的人沒有幾個,不過那些大師級的壺工,大多都是瞭解這一段緣由的,顏氏先祖也被他們奉為紫砂鼻祖。”
“你可能不會明白。這些大師壺工在這一帶有多大的倡導力量。”
“而此處,離雲朝實在太近。”
梅甲鶴說著,目光輕飄飄地落在蘇錚臉上,卻讓她感到一陣壓力。
蘇錚腦海裡突突作響。
顏氏先祖是紫砂鼻祖,紫砂大師都崇敬著這個開山偉人。
顏獨步是顏氏後人。
朝廷要對付顏獨步。
蘇錚彷彿明白了梅甲鶴的意思。
一旦顏氏後人有難,這些大師都揭竿而起,不,都群起抗議的話……因為是直逼邊疆之地,一旦鬧事,後果不堪設想。
所以朝廷必須先穩住這些大師,下面的人不知道淵源,自然不會多事。
難怪,之前的大師級人物都消隱下去,甚至有好多人就直接失蹤了。
而如今林氏急於在紫砂界站穩腳跟,舉辦了這麼一場比賽,而景卓因為恰好在此地,理所當然地主持大局,朝廷順水推舟地做些文章。
便將紫砂界之前一班領軍人物掃除,換一批人上臺。
顏氏在紫砂界的影響便會被減小至最低。
蘇錚想得腦仁發漲,索性直接問:“顏公子他會有事嗎?”
梅甲鶴眼裡閃過讚許,不知是讚許她關心顏獨步,還是讚許她頭腦清晰。他說:“之前獨步一直隱瞞自己的身世,那些人暗底下的試探,也都一一擋了回去,是以少有人知道他就是顏氏嫡系後裔。誠然,他和他的父祖也從未打算從這些民間百姓裡得到什麼助力,便一直不曾經營人脈。所以這一塊,被朝廷控制了也就控制了。”
蘇錚鬆了口氣,隨即有些疑惑:“老師,你告訴我這些事……”
“這個動作固然不能傷到我們的皮毛,但未曾不是一個徵兆。”他笑眯眯地說,好像一隻老狐狸,“獨步在這裡逗留夠久了,我們不日便將北上回大都,你可要一同前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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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要一起前往?
蘇錚心裡煩躁得很。
離開這裡去大都?以什麼身份跟隨這他們?就算要離開桃溪,最優的選擇也是去阮南啊。
突然之間說紫砂這條路走不通了,蘇錚為自己的前途茫然,梅甲鶴的邀請不知是雪中送炭還是火上加油,她做不出抉擇,想從顏獨步那裡尋求幫助,結果卻發現他不在。
他的傷早就好了,一個月前就開始時不時地外出,行蹤莫知,對他的所作所為蘇錚壓根毫無頭緒。若非那位原是辦理個案子就要回朝的欽差大人,卻硬生生被耗在此地數月之久,她都要以為顏獨步就如表面上那樣當了個富貴閒人了。
她覺得自己就是一個局外人,不知道何時何處會風起浪湧,也沒有能力使自己在這風浪之中站穩腳跟。
她有些洩氣地回到家中,婉約已經回來了,打上次爭執並且她主動退讓之後,她每天就很早從繡莊上回來,煮飯做菜,搶著要分擔蘇錚的負擔,好讓她更加專心修煉紫砂技藝一般。
蘇錚看著她蹲在菜地裡摘黃瓜的窈窕身影,心裡有些發熱。
一眨眼,婉約也是個大姑娘了。她驚歎光陰如水,一晃神自己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