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頭一回見面,老夫人當即就送了她一對水頭極好的翡翠鐲子,說是當年先皇后賞的,這麼多年她一直捨不得戴,你這孩子正年輕,身份又高,別打扮的太素淨了。

末了,老夫人抹了把淚,嘆氣道:文珊這孩子命苦,她家裡那位姨娘虎狼似得,心術不正,搬出去也好。你們也不必在意那起閒言碎語,其實這侯爺住到哪兒,哪兒就是侯府,不是?你們姐妹以後要好好扶持著,日子啊,其實就這樣一天天過下來了。

在內院陪著老夫人剛說了會子話,丫頭就進來說老爺醒了,這會兒在書房等著見沈夫人呢。

沈晚冬忙起身,給老夫人和她媳婦行了一禮,隨著丫頭走向外院的書房。

一路走來,她也算真正見識到了書香之家是何模樣,當真秀雅無比。園子裡栽種著梅、竹這等氣節之物,梅樹傲骨嶙峋,青竹虛心頑強。

影壁上雕刻的並非花草,而是用大、小篆和隸書刻的《春秋》本經,僕人們斯文有禮,瞧見她並沒有表現出過多的好奇心,皆垂手躬立在廊子下,給她見禮。

書房其實就是個小院,院門口的匾額上題著「不捨齋」三字,鍥而不捨,金石可鏤的不捨。

小院十分乾淨,左右是十幾間一模一樣的二層藏書小樓,正前方的小樓上題著「求是」二字,如此樸實風度,正如杜老先生本人。

進去屋內,沈晚冬只覺得一陣又暖又香迎面而來,四下看去,書房堆滿了花,有蘭草有菊、有杜鵑有水仙……四面是兩人來高的書架,最裡頭是一方大書桌。

杜明徽今兒穿著家常燕居長袍,花白頭髮用青布包起,倒真有幾分唐人隱士的風骨。他此時正站在桌前,手裡拿著狼毫,將比在口裡抿了下,隨後在宣紙上畫上最後一筆。

「丫頭,來了呀。」

杜明徽也不見外,讓旁邊伺候的小廝將新畫的幽蘭收起,又叫人再添進來兩個暖爐,再給丫頭拿個厚厚的靠墊,別上茶,兌點薔薇露來。

隨後,杜明徽笑著招手,讓沈晚冬進來坐到書桌跟前,還說了,以後就像文珊一樣叫他舅舅吧,都是一家人,沒必要太過客氣。

閒談了幾句後,杜明徽仔細問了定陽民變之事,沉吟了片刻,似乎在盤算什麼。不過很快恢復常態,笑著說:「聽說你要修個藏書樓,將好書供天下寒士借閱?」

沈晚冬接過丫頭遞來的薔薇露,喝了口,臉頰有些緋紅,笑道:「丫頭小時候家貧,父親酷愛讀書藏書,可大多數買不起,聽聞官家貴戶得了善本,心裡實在羨慕得緊,可他身份卑微,又進不了人家的門,常常嘆道:那起沽名釣譽的呆子只管收藏,自己不閱,也不與他人借閱,實乃古籍之大劫!」

說到這兒,沈晚冬低頭淺笑,有些不好意思道:「丫頭也算個生意人了,以後若是書齋修起來了,想請些有名氣的先生來選程墨,將書和卷子賣給趕考士人,再請些極通八股和五經的大儒,來批閱士子答卷,也不會多收銀錢;對那些寒士,若是真窮的揭不開鍋,給他們活計做,或點校經籍、或幫著丫頭的書齋編印新書……總之丫頭的書齋,談笑有鴻儒,往來無白丁,大庇天下寒士俱歡顏也。」

「好!」

杜明徽越聽越歡喜,就連眼角的皺紋都透著讚賞,拊掌大笑,忽然又哀嘆了聲:「欽善若是曉得你今日做了這些了不得大事,也瞑目了。」

「啊?」

沈晚冬一愣,父親的這個字,天下間也只有唐令和她知道了,杜明徽是如何知曉的?難不成他竟識得父親?不會吧,父親不過是一窮儒,怎會結交到杜老這般身份地位的人。

「您,您聽說我父親?」

「未曾聽過。」

杜明徽失口否認,眼中閃過絲慌亂,不過很快就恢復常態,避開這個話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