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去
“咚,咚,咚!”晨鐘敲響,那聲音悠遠綿長。
心一顫,孟長藍捏緊了手中的衣袍,在地上跪了一夜的雙膝,早已失去了知覺。
“時間到了!”
宮門推開,女皇身著錦繡皇袍,神情肅冷。長藍呆呆的望著,淚水迷濛中,突然覺得那張臉如此陌生!
自古帝王多薄倖,原來果真如此。
長藍悽然一笑,深深拜伏下去,“皇上,請您看在過去的情份上,讓長藍再見姐姐一面。”
女皇神色微動,卻又很快勃然變色,“賤人,孟長歌乃國之肱股,對你愛護有加,如今卻因你聲名受累,你還有何臉面再見她!”
說罷,再不看那俯在地上微微發抖的人,拂袖而去。
直到那明黃色消失於視線中,才有宮侍端著托盤走近,“藍妃,皇上有令,您,您還是自己……”
餘下的話沒有說完,那宮侍便頓住了,緊接著,將手中托盤輕輕放下,低著頭退了出去。
從始至終,不曾抬眼看那滿臉悲悽的人兒一眼。
悄悄掩上了門,那宮侍才抬起頭來,長長舒了一口氣。這藍妃自入宮以來,從不恃寵而驕,待人親切有加,沒有半分主子的架子。再加上世人皆知,英明神武的孟將軍視弟如命,雖說,雖說如今……。,不管怎麼說,總是不忍心親手灌他死藥,就讓藍妃有尊嚴的離去吧。
這也是他們這些下人,唯一能為孟將軍做的了。
那托盤上,放著三尺白綾,還有一杯酒,那酒水閃爍著幽幽藍光,纖細的手指顫抖著一點一點的靠近,卻又在半空中停住了。
頹然的放下手,淚水奔湧而下,他恨,好恨!
“姐姐,姐姐!”他喃喃的叫著那世上最疼他的人,他的姐姐,巴不得把全天下最好的東西都搬到他面前來的姐姐。
可是此情此景,他是否還有資格,再叫她一聲姐姐?
自父母故去,是姐姐,拉著他的手,一點一點長大。
在大宅中,他不願學男紅刺繡,不願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他再一次對著姐姐大吐苦水之後,姐姐二話不說帶他離了那規矩森嚴的世家門庭。
無論如何顛沛流離,姐姐都護著他,沒讓他吃過半點苦。天冷,總是他最先穿上棉衣,肚子餓時,總是他先吃上第一口飯。
他後來總是在想,如果不是碰上了那人,姐姐會護著他一生快樂無憂直至老死吧!
在最美麗的鞠水何邊,他第一次見到了那跟在姐姐身後的女子,那是除了姐姐之外,他見過最優雅尊貴的女子。
他還記得,那女子眉眼彎彎,“長歌,你非要和我搶那狐袍,便是為了這小公子吧?”
她對他這一笑,他便失了心丟了魂。
而姐姐,在知曉他的傾心之後,只是短暫的沉默,再然後,仍然似往常般摸著他的頭,微笑,“藍兒喜歡就好!”
直到後來發現,不是他喜歡就可以的,那化名子蓉的女子,竟然是那尊貴無比之人,他哭了,抱著姐姐哭得肝腸寸斷。
都怪他任性,不肯乖乖的做那大家公子,姐姐才帶了他,離了家宅,如今他又有何身份資質,可以站在那九五至尊身邊。
他依然記得,他哭得倦極昏昏欲睡的時候,姐姐的手輕輕撫過他的頭髮,然後,輕輕嘆息,“你喜歡的,姐姐便為你拿來!”
只有十五歲的姐姐,在當年的武試中,藝驚四座,一鳴驚人,自此,入軍營,上戰場,一步一步,綻放出屬於她的光芒。
只兩年的時間,她便從新晉的武狀元,變成了戰場上聲名赫赫的孟將軍,執掌豐臨朝全部戍邊之軍。
孟將軍之弟,當然可以正大光明的嫁入宮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