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顯然感受到了和李雲齊相同的窒息感,也看到了威廉手裡的槍。
男人:“所以你是他們的一員。我知道早晚有這麼一天,他們警告過我。我知道你們。獵人,到處尋找我們,然後獵殺我們。”
威廉:“他們?”
男人:“我不明白。我們做錯了什麼?為什麼你們如此執著於找到我們,然後獵殺我們,就像打獵一樣?”
男人無視了威廉手裡的槍,徑直走向冰箱,從冰箱裡拿出幾罐啤酒,放在小小的茶几上。也不管兩人喝不喝,徑直在沙發上坐下了。
威廉反倒突然有了交流的慾望:“因為你們是現實扭曲者。那就夠了。”
男人:“你們人類將不應該被挖掘的埋藏之物挖掘出來,讓濃煙染黑天空,讓塑膠遮蔽海洋,這就不算扭曲現實了?這世界本不這樣,你們讓它這樣。”
威廉:“那不一樣。世界允許這一切發生。”
男人喝了一口:“世界一樣允許我們存在。不允許的是你們。”
威廉沒有接話,冷著眼看男人。
男人笑了,看向李雲齊:“就算不說我,他同樣是我們的一員,你們為什麼沒有抓他?”
威廉:“他和你們不一樣。”
男人卻不再對威廉感興趣:“你看,這就是他們的伎倆。讓你以為你是他們的一員。等到他們不再需要你,於是,突然地,你不再是他們的一員,而是他們的獵物。”
威廉舉起了槍:“閉嘴。”
男人:“你看。在散佈恐懼這方面,他們遠勝於我們。甚至這是他們唯一會的東西。”
李雲齊注意到,男人的勞工手套一直沒有脫下。他就那麼隔著厚厚的手套,捏著易拉罐。
威廉的手指從釦環外伸進釦環內:“我說,把嘴,閉上!”
男人終於回頭,再看向威廉:“我們出生,最終的目的地就是死亡。就像我說的,我早就知道會有這麼一天。我只是在想,我死之後,誰會記得我呢?所以我在我過往的生存中學到的一件事就是,既然逃避無用,不如擁抱它。”
威廉終於忍無可忍。炸雷一樣的響聲後,裝著啤酒的易拉罐炸開。子彈洞穿男人的身體,男人順著沙發滑倒在地上。
威廉有點懵,看向李雲齊:“我們處決了他……”威廉有某種不現實感。這任務輕鬆得有點不正常。
李雲齊卻緩緩佝僂了腰:“不。他還在說話。我還能聽見……他在說……”
有什麼意義呢?在你死亡之後,在你的所有遺物不再被人需要之後,在你的一切痕跡被人遺忘之後,還剩下什麼?
什麼都沒有。
那為什麼不擁抱這一切?
我於每一個良夜死亡,我於每一個薄晨重生。我身如舊,我靈自由。
李雲齊猛地抬頭,在威廉不明所以的戒備目光中衝向那個男人的身體。他扯開了男人的衣服。一張極其複雜的紋身出現在兩人眼中。複雜曲折的一張電路圖,遍佈全身,甚至延伸向他的手臂。
威廉的臉色變了:“這是死靈法師對未死亡的材料的銘刻法陣……他為什麼要紋在自己身上……”
李雲齊:“每個夜晚他死去,身體成為死靈,靈魂成為幽魂。每個清晨,他從死亡中重生。這是個朝生暮死之人……”
就像拉開了什麼閘門,木質地板“啪”地被破開。擁有同樣紋身的手從被撕爛的木板之間深處,扣著地板將剩餘部分拉出地面。
李雲齊的卡爾蘭成像的視野裡,已經全是灰色的輪廓。
僵硬的身體,空洞的眼神,無力的雙手。從地下爬出的“死物”,和被威廉一槍擊斃的男人擁有相同的身材,相同的的樣貌,相同的紋身。
威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