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那些苦力們一個個排隊上去交錢,謝良臣眉頭緊皺,豈知就在這時,對面另有一隊袖標上掛著「苗」字的人朝他大步而來。
「嚯!方家既要來搶碼頭,竟敢只派了一個人來,真是小瞧了我苗家!」
說著,領頭的人將手中的刀一舉,立刻就招呼人上前將謝良臣團團圍住。
「方家和苗家又搶碼頭了!方家和苗家又搶碼頭了!」
不知誰喊了這一聲,恰如冷水入油鍋,炸開一片,隨後此處的無關人等一下就跑了個乾淨。
同時,隨著訊息依次傳遠,原本正在方家碼頭上看守的人也莫名其妙。
他們雖是經常互相搶碼頭,爭地利,但是最近因為謝丞相到了瓊州,因此各部當家早已事先商量過,暫時休兵一個月,卻不知自家當家的怎麼又反悔了。
不過想到州府衙門貼了徵徭役,建炮臺的事,他們又想或許這是當家的準備給這什麼勞什子丞相一點臉色瞧,所以這才又策劃了人動手。
謝良臣環視四周,怎麼也沒想到這些人怎麼突然就說自己要搶碼頭,於是道:「我非是來搶什麼地盤的,這位大哥想必是誤會了。」
「誤會?」領頭那人冷哼一聲,「剛才我見你目不轉睛盯著那收錢的袋子,可不是想故技重施,將今日收繳的規費搶走?方家果真是放印子錢起家的破落戶,連底下人都這般敢做不敢當!兄弟們,給我上!」
謝良臣對他這奇葩的思維簡直嘆為觀止,見有刀劍砍來,先閃身躲過,而後也將自己的朴刀抽出,反手還擊。
他打得極有章法,對方雖是人多勢眾,到底不過烏合之輩罷了,哪裡真能傷得了他?
見一群人打一個久久拿不下,領頭的人出離憤怒了,同時判斷,這次方家恐怕是有備而來,碼頭有丟失的危險,於是馬上讓人回去報信,要求人馬支援。
那邊方家碼頭上的打手們見遠處打成一片,沒看見袖標也看不清哪些人是自己人,但看見對方找人回去報信了,怕自己這邊也吃虧,於是也派人報信,同時剩餘人馬趕過去支援。
這一下,原本的小打徹底變成了大打出手,最後演變成了上百人的械鬥,謝良臣早已乘機從亂中抽身,袖子上帶著「方」的袖標也早扔了。
看著眼前的幫派械鬥,謝良臣眉頭緊皺。
江南的鹽商們向來勢大,但即便爭鬥再厲害,都是在暗處,如這樣真刀真槍火併的卻不常見,而地方勢力一旦形成武/裝割/據,若是任起發展,則早晚會一發不可收拾。
剛想到這兒,他就見碼頭兩邊各走來一隊人馬,隊伍裡有人扛著旗幟,上頭分別寫了「苗」、「方」二字。
「方大頭!你好大的膽子,說好的暫時休戰,你卻偷偷派人來搶碼頭,可是欺我苗家無人!」一個身著青色暗紋錦袍的男子率先出聲喝道。
「呔!苗家小兒,你不過一無能之輩安敢在我面前叫囂?你使這樣的詭計真當我看不出來?回去告訴你那男女不分的姐姐,少打我方家的主意,若真要打也行,讓她帶上家資來奔,或許我看在銀子的份上,也就不嫌棄她年老色衰了,哈哈哈哈!」
「你!」苗鳳舉被氣得要死,立刻就朝手下人吩咐道,「給我拿下他!我要割了他的頭沉屍餵魚!」
兩派人又打了起來,這次因為有了兩方當家坐鎮,打手們下手越發的亡命,場面似要失去控制。
謝良臣見恐再打下去怕有大規模傷亡,便將隨身攜帶的布袋取出,將裡頭的鴿子放飛,同時正想法子止戰,先有人斷喝了一聲:「都給我住手!」
他循聲望去,但見來人身著一身月白錦袍,頭上束了男子髮髻,腳下步子邁得雖快卻沉穩從容,目色嚴厲,正是那日在州府衙門見到的苗鳳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