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燈 巨大 直達底部
親,雙擊螢幕即可自動滾動
第005章 死別離

稀薄日色普照下的清晨,朔風嗚咽,沾著隔夜風霜的枯草寒枝在狂風中呼嘯作響,為蒼涼的北疆冬日更添了幾分蕭索,渲染得天地之間像是白日裡的鬼蜮一般。

此刻大宸左翼軍營籠在一片沉沉哀傷之中。蒞王的風寒愈加病勢沉痾,心腹幕僚馮斯道特煉製歸元返息丸仍然無法根治。蒞王自昨日起頭暈頭痛劇烈,昨夜咯血數次,及至今日清晨已經精神恍惚,嘴裡只道:快叫衛帥來,衛帥來!

因衛氏父子眼下已被拘在中軍府衙,無法通傳訊息。情急之下馮斯道命人急稟中軍都督厲重威。

看到蒞王病重至此,厲重威不禁伏在榻前作涕淚交加狀,哭天搶地自責不已,將對蒞王的愛戴敬仰和對自己的自責愧悔之情在人前做了十足十。馮斯道以眼色摒退左右後,自懷中取出一方絹帕在厲重威眼前開啟,只見白色絹帕之上瑩然幾粒赤色丸藥。

厲重威看了紅丸再看榻上躺著已神志昏沉的蒞王,待要發問,馮斯道直視厲重威緩緩點頭,低聲簡短道:“非是風寒,赤汞中毒爾。”

厲重威眉梢露出幾分喜色,眼中狠厲之色一閃而過。

看帳中央的饕餮紋青銅漏壺中浮箭刻度已交辰時,低聲喚過馮斯道,“今日酉時,我與對方舉旗為號共舉大事,營中火起之時……”

他轉頭看向蒞王,“既是病重如此,營中遇襲想來是難以保全他了。或許被敵軍大火所困,將士們保護不力致使殿下亡於帳中也是有的。”

此刻道貌岸然,做滿臉悲慼狀侍奉蒞王,暗地裡謀害舊主做著封侯拜相春秋大夢的馮斯道不會想到,厲重威在離開之後已經暗中埋下人手,在突倫火襲之時於蒞王帳中放火,要將他和蒞王同時困死於帳中。

此刻被禁足在威北將軍府內院、仍在憂心軍政的衛氏父子不會想到,他們期待已久的戰機即將以意想不到的方式來臨,而他們拼盡全力要保護的蒞王殿下,因為心腹幕僚的背叛和暗害,即將葬身於大宸同袍精心設計的一場火海之中。

冬日正午的陽光僅有的微薄暖意,在落於人身上之前便被狂嘯的塞北風聲銷卷殆盡。

威北將軍府是典型的三進北方院落,所有關乎廟堂軍政的大事,待傳進衛景林父子禁足的內院之時,都裹上一重混沌不清的太平色彩。煌煌一場戰事,被刻意隔絕出裡外兩重天。

此時衛景林正在與把守院門的衛兵進行今日第五次交涉,他要出門見主帥,為他闡明延誤不得卻已拖延已久的戰事戰機。

堂屋之中費鳴鶴手捧一盞茶對著一盤殘棋皺眉,時而憂心地看著不斷與衛兵爭執的衛景林,每看一次,面上陰鬱之色便更盛一分。謀士的直覺讓他有種不可言狀的悽愴之感,彷彿隨著時間推移,更多的失勢與戕害正在紛紛前來。

坐在門檻上的衛承暄卻放下手中的金線烏弰弩,一面開啟箭囊開始逐一擦拭箭簇,嘴裡猶自憤憤然唸叨:“雖說那突倫軍權掌握在皇后哥哥手裡,可誰不知道這大成君是個廢物,諸般軍務悉聽烏木南江做主!就憑厲重威,也敢和烏木南江交手……”

耳中闖入衛承暄的隻言片語,費鳴鶴忽然心中一動:突倫此役,唯一可堪與戰者無非烏木南江一人,有衛景林父子在,勝算可有八成。厲重威何苦如此謹慎,仍然要從帝都調留守之兵呢?

對於此時的費鳴鶴與衛氏父子來說,他們能預料到厲重威要藉此次戰事意圖對蒞王不利,甚至褫奪衛氏父子的兵權。能料到厲重威或許介意軍功被蒞王的懷遠軍搶佔,因而從帝都留守調來大量援軍試圖一戰而勝。而去想象一國軍事重臣暗中勾連敵國皇后擁兵壓境,藉機剷除自己的政敵太難了。更遑論厲重威狼子野心,他已多次謊稱突倫部眾甚多,大宸軍士難以抵擋,藉機呼叫二十萬帝都留守軍隊開拔北疆前線,實際上是想做空京畿守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