勳貴們軟中帶硬的威脅,徐老國公暗含殺機的隻言片語,武靖伯趙承慶在門外的聲聲叫罵,巨大的壓力已讓劉智接近崩潰,李二領人上門的舉動終於成為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把……把杜宏送進京師,派人代我,代我向廠公賠罪,我……對不起廠公!快,即刻啟程!”劉智向身後的番子們說完這句話後已然汗出如漿,渾身一陣虛脫無力,頓了頓,劉智不得不補充道:“卸了杜宏的重枷鐐銬,……對他客氣點兒。”
李二咧嘴樂了:“呵呵,真巧了,我正好要領著手下去京師公幹,正愁路上寂寞呢,各位東廠兄弟,不如咱們結伴而行吧。”
劉智絕望地嘆了口氣,從杜宏進南京城的那一刻開始,他便已處於女婿秦堪的重重保護之下,可以肯定,這種保護將一直伴隨著杜宏踏進京師城門。
廠公想拿他的岳父出口惡氣,便不該讓他進南京,廠公這一步委實失算了。
那個千里之外的年輕人……好重的心機啊。
***************************************************************
二十餘名東廠番子押著杜宏北上,李二帶著上百名錦衣校尉亦步亦趨,如此怪異彆扭的一行隊伍就這樣浩蕩出了南京城。
不得不說,這是番子們有生以來最難受的一樁差事,錦衣校尉們一路上虎視眈眈的目光,仿若一把利刃高懸在番子們頭上,怕它落下來,該死的是它偏偏不落下來。
番子們強打著精神,夜裡露宿時躲在無人的角落偷偷抹眼淚,他們感到很擔心,很惶恐,而且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真怕那些校尉們忽然一時興起,把他們這二十餘人殺個精光,最後搶了杜宏跑到某個深山老林避避風頭,往上一報便說路遇盜匪,畢竟這事兒他們東廠番子們經常幹,相信錦衣衛對此手法也絕不陌生,推己及人,番子們反省自己劣跡斑斑的人生的同時,也本著多活一天賺一天的絕望心情,開始了南京至京師之旅……
自己的性命都顧不上了,番子們自然不敢對杜宏稍加折磨,不但不敢折磨,一路上對他比對自己的爹孃還孝敬,實可謂噓寒問暖,賓至如歸。
很無奈的唯一選擇,背後那個叫李二的殺才一路盯著他們呢,那陰惻惻的目光,瞅一眼便覺得渾身發毛,生無可戀。
——那絕不是人類的目光,是畜生!
第一百七十二章 奔走求援(上)
杜宏的性命保住了,可根本的問題仍未解決,事實真相如何,秦堪到現在仍一頭霧水,他只能等,等著李二護送杜宏來京師,再當面將此事問個清楚,這件事裡,秦堪只信杜宏。
老爺的岳父被陷囹圄,秦府上下一片愁雲慘霧。
爽朗活潑的杜嫣徹底蔫了,整日揪著秦堪的袖子,哭得上氣不接下氣,不論秦堪如何安慰寬心,她仍哭哭啼啼不肯歇,雖然她對大明的官場不熟,畢竟有個當官的老爹,多少也識得幾分利害,但凡官員犯事被拿,被大理寺甚至刑部拿了都有轉圜的餘地,可一旦官員被廠衛拿了,事情肯定嚴重,不可能全身而退,家裡的老僕鄭伯說了,錦衣衛拿杜宏的時候是正式給紹興知府衙門下的駕帖,事情還小得了嗎?
所謂“駕帖”,是錦衣衛緝拿犯官時的一種正式手續,相當於前世的公安局逮捕證,比逮捕證更具威懾力,收到駕帖的官員們一般有兩種應付方式,一是把自己的後事安排妥當,惶惶坐在家裡等著錦衣校尉上門,二是把自己的後事安排妥當,然後扯根繩子自掛房梁,一了百了,省得進了詔獄被那些五花八門的刑具弄得生不如死。
至於那些星夜出逃的官員不是沒有,可惜成功率太低,幾乎等於零,被抓住後刑罰更殘忍,死相更難看,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