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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部分

王悅突突地想:果然,王郎生氣了。

然後,他便聽到王獻之那低低的、卻藏不住欣喜的聲音:“她便是我的道茂!”

王悅一愣,但見王獻之已經按捺不住狂喜地轉過身,對他吩咐道:“備船,我要去見她!”

難道見謫仙般的王獻之這麼失態一回,王悅愣神之際,仍然答應了這個要求。可是沒等到船備好,那買船的人便回來回道:“王郎,桃葉說已為您妾,便為您的人,請您到秦淮河邊一見。”

“好。”這是王獻之在得知郗道茂死訊以後,他露出的第一個笑容,如此溫柔的,極樂的,安心的。

王悅雖然釋然了一會,但又擔憂等會王郎見了桃葉失望,於是邊走邊道:“王郎真的確定桃葉便是夫人麼?夫人……這怎麼可能呢,再說,屬下也見過桃葉,與夫人生得七八分相像不假,可那風姿氣度,卻沒一絲合襯的,王郎是不是……記錯了?”

“你識道茂不如我。”王獻之微搖頭,溫文而笑,“我的夫人,自然我比你懂。”

王悅被噎住了。

他還能說什麼?難道要他說“不是,我更懂夫人”嗎?那絕壁是作死啊。

腰芳草拒長堤,南浦年年怨別離。水送橫波山斂翠,一如桃葉渡江時。

越往上走,越見兩道上桃樹繁縟,橫黛斂翠的山水,靈秀透骨的卓絕。王獻之心情好了不少,他站在秦淮河岸邊上,看著舟來人往,看著匆匆瞥見一眼的轔轔車馬,綺麗如緞的河水被映得金相玉質般堂皇,王獻之一人臨著和風,低吟唱道:“桃葉復桃葉,渡江不用楫;但渡無所苦,我自迎接汝。”

王悅等一眾僕從自然更是奇怪。

果然未過一刻,那黛瓦青牆的轉角之處,水色連天之中,漣漣青波里飄出一隻輕舟來。

舟上女子,笑容璨璨,宛如一樹長明煙火,水綠的衣衫飛舞,如暗夜裡悠然而舉的荷葉。

渡江無楫,她等船靠岸,停在水上,停在王獻之身前,王獻之輕柔而笑,女子濃燦而笑,四目相望,俱是一般的情意。

這一刻王悅等人方懂得,真是情到濃時方會了解得如此深刻。

王獻之沒有問她為何“死而復生”,也沒有問她既然未死,為何不肯變回郗道茂,而要以這樣的方式留在他的身邊,更沒有問,明明是他的婦人,為何拋頭露面,在這秦淮河上撐船,只是暮色四垂裡,盪漾的晚風裡,他伸出這麼一雙白皙如玉的手,“上來。”語調輕得宛如夢幻。

桃葉微微含笑,沒有去接住那雙手,盈然施禮道:“王郎方才的《桃葉歌》,可願贈予桃葉?”

王獻之陡然猴頭一哽,他嘶語道:“自然。”

“那麼好吧。”她那模樣,彷彿答應得很是勉強,這麼一張與郗道茂七分相似的臉,做得卻是王獻之以前想也不敢想的神色表情。她伸出那麼一雙柔荑包裹住王獻之,藉著他的力,輕巧地便跳上了岸。

王獻之時至如今方知,原來以前,他一直錯了。

來不及說話便將佳人攬入懷裡,王悅微顯尷尬,拖住身後那幾人匆匆退避。

桃葉被一雙看似柔弱無力卻實則宛如鐵臂的手臂箍住了,她滯悶得說不出一句話來,王獻之喉中哽凝,幾不成調地說道:“以後,千萬要留在我的身邊,若要走,我陪你。”

桃葉柔媚地掙扎了下,王獻之立即默契地鬆手,但見這朱唇如畫的美人,輕佻地勾起了他的下巴,王獻之皺眉,卻聽美人軟語道:“王郎此言差矣,王郎即將迎娶那位名聲赫赫的公主,縱然王郎愛郗氏,珍之重之,也不得不放棄了她,轉而迎向那公主的石榴裙罷?”

她這是在發洩心中的不滿來著。

王獻之苦笑一聲,然後垂頭說道:“不會。王子敬,一世縱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