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聽她哭,亞瑟完全沒有應對辦法了,連求帶哄:“好好好,是我錯了。他沒死,他還活著。”
被子鬆了,他趕緊掀開。
一會兒的功夫,她哭得臉上全是淚水,脖子上背上捂得熱汗淋漓,頭髮一縷縷打溼了粘在臉上。纖瘦的身子蜷縮著,一下一下地抖。
亞瑟心焦,趕緊從敏覺的女僕手中拿過毛巾,替她擦去脖頸上後背的汗,擔心她會感冒。
她愣愣盯著頭頂的帷帳,不發出哭聲了,眼淚卻還是一個勁兒地流,咬著嘴唇,滿目委屈和傷心:“死就死了,他活該。”
她痛苦地閉上眼睛,淚珠大顆大顆地往下砸。
教堂地下危險的一幕已經過去,她對他發自愛情本能的關心漸漸被強烈的背叛感壓抑,被欺騙被辜負的感覺戳心摧骨,她痛得想死。
言溯,竟然連你都騙我。沒想到就連你,都想限制我的自由,都想往我身上壓負擔。你死了活該!
可是,為什麼她此刻前所未有地擔心他?腦子裡全是他面色灰白躺在懸崖上的畫面,毫無生氣,死氣沉沉。
他不會真的死了吧?那麼重的傷他要怎麼好起來?
甄愛把臉埋進枕頭裡,溫熱的淚水不斷往外湧。
好想再見他一面,就一面。
好想,好想。
甄愛流著淚睡著,竟一覺無夢。醒來後,臉上沒有乾涸疼痛的淚痕,她知道一定是睡覺的時候,亞瑟用溫毛巾給她擦掉了。
她睜開眼睛,帷帳裡飄著一串彩色的心形氣球。她愣住,記起言溯給她買過一串,她抬手扯住繩子拉了一下,胖嘟嘟的氣球你推我攘,擠成一團在空中跳啊跳,可歡快了。
她玩了一會兒,沒什麼興致。
扭頭又見床頭櫃子上放著一個復活節彩蛋,琺琅藍蝴蝶的圖案,十分精緻好看。
亞瑟是在複製什麼?
甄愛覺得怪異,溜下床去,門口蹲著一隻小白兔,和她小時候養的那隻像極了,耳朵長長尾巴短短。似乎很怕生,見甄愛走過來,一步兩步慢吞吞跑開了。
甄愛趕緊去追,一路到了餐廳,見亞瑟慢里斯條在吃晚餐,才知道那兔子是他的間諜。她心情不好,不想和他相處,可他旁邊的椅子上赫然坐著一隻巨大的栗色毛絨熊。
甄愛盯著看了幾秒,一下子走不動道兒了,那……那不是言小溯嗎?
她盯著大熊,緩緩走過去,在它身邊站好,彷彿遇見久別的熟人一樣,略微緊張又手足無措,圍著它漫無目的地轉圈圈,終於停下來,以只有自己才聽得到的聲音嘀咕:“你是言小溯麼?”
大熊坐在椅子裡,歪著毛茸茸的大腦袋,不回答。
甄愛揪著手指,轉頭看亞瑟。他端著玻璃杯正在喝水,目光對上她的,一副不知情的樣子。
甄愛索性不問他了,抱住比她還高的胖胖熊,有點兒困難地從椅子縫裡挪出去,抱到自己座位的那一邊放下。大熊胖胖嘟嘟,毛茸茸軟綿綿的,和言小溯一模一樣。
這隻熊似乎給了她極大的安撫,她不經意在它臉上蹭了蹭,小手探過去揉它的肚皮,這一揉,她的心情就涼了半截。
熊寶寶的肚皮綿軟輕柔,沒有任何異樣的感覺。可言小溯的肚子被剖開過,又被言溯拿針線縫起來。表面上看沒什麼,仔細一摸就有差別。
它不是言小溯。
甄愛一聲不吭,把它從自己椅子旁邊抱起來,放回亞瑟身邊,自己又遠遠地走回自己的位置上。
亞瑟放下水杯,斟酌半晌,透過燭光望她:“你不喜歡它?”
“不喜歡。”她一下一下杵著沙拉碗,頭也不抬。
亞瑟吩咐女僕:“把它扔進壁爐裡當柴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