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嶽託北上……你怎麼看?”
洪承疇依然顯得非常的謹慎,慢慢的問道。
和韃子作戰,沒有人不敢小心謹慎。因為,粗心大意的後果,就是全軍覆沒。有楊鎬的教訓在前,有誰敢掉以輕心?更何況,即使小心謹慎,也未必是韃子的對手。洪承疇非常清楚,自己的軍力,明顯不如王坤和高起潛,最多也就是比接替盧象升的楊嗣昌稍微強一點。但是,楊嗣昌深得皇帝的信任,萬一有事,肯定會比他洪承疇得到更多的援助。因此,出門在外,為了自身的安全,洪承疇必須小心小心再小心。
孫傳庭斟酌著說道:“晚生估計,黃臺吉是對自己的後路不放心。”
洪承疇點點頭,贊成孫傳庭的提議,隨即有點感慨的說道:“東虜在董家堡的傷亡,或許真的不小,否則黃臺吉也不會考慮退路了。”
孫傳庭卻有些異議,搖頭說道:“老師,這虛報戰果的習慣,從來都有,虎賁軍方面,應該也不例外。黃臺吉遭受的損失,必然不像外界知道的那麼大。”
洪承疇搖頭說道:“虎賁軍又不要需要邀功領賞,他們沒有必要虛報戰功。但是吳三桂那裡的戰功,值得商榷。吳三桂只有四千人騎兵,居然殺死了一千的韃子首級,怎麼看都怎麼詭異。”
孫傳庭沉吟片刻,請示說道:“恩師大人,那我們的計劃……”
洪承疇斷然說道:“立刻執行”
停頓片刻,他提高語調說道:“傳令晚上升帳商討軍務”
孫傳庭當即傳令下去。
因為是務要機密,所以平日總督升帳的那些排場,例如放炮、擂鼓奏樂、文武官員大聲報名參見等儀節,統統免去,只把兩年前皇帝賜的尚方劍用黃緞繡龍套子裝著,擺在大堂正中的捕木條几上,靠著黑漆屏風。
洪承疇換上二品錦雞補子大紅紅絲蟒服,頭戴六梁冠,腰繫玉帶。當他偕著孫傳庭從簽押房來到大堂時,被召見的文官武將都早已分左右肅立恭候,靜靜地毫無聲音,院中雖然站立著兩行武士,但也是鴉雀無聲。洪承疇在中間坐定,習慣地、輕輕地咳了一聲,拿眼睛向全體文武官員們掃了一遍。
兵備道和總兵以下的文武官員們都從這一聲輕咳中感到總督大人的威嚴,愈加屏息,不敢仰視,隨即,先由孫傳庭、丁啟睿等文官們按品級依次行禮,然後由武將們依次行禮。丁啟睿原來是潼關兵備道,但是皇上有詔令,要他跟著洪承疇一起北上勤王。結果,將他也拉過來了。
今晚雖然不是正式升帳,儀節從簡,但因為把尚方劍供在中間,而洪承疇又朝服整齊,所以只孫傳庭、丁啟睿、幾位總兵、副將和總督的幾位親信的高階幕僚有座位,幾十名參將們在參拜後全體肅立。之前洪承疇在城牆上和孫傳庭晤談時那種溫文儒雅、和藹可親的態度,此刻變得十分威嚴和矜持。
在肅穆的氣氛中,洪承疇一邊想著心事,一邊受著最後的幾位武將參拜。參見禮畢,他正要開口說話,一點灰塵從屋樑上的廢燕窩中落下來,落在他的左邊袍袖上。多年的戎馬生活並沒有改變他的愛好清潔的老習慣,於是他用右手輕輕地撣去灰塵。隨即他捋了一下清秀的長鬚,開始說話。
他首先稱讚了一年多來各位將領的辛勞和戰功,一再稱讚孫傳庭“嫻於韜略”,半年來“屢建殊勳”,而如今在真定城總理戎機,佈置周密,實不負皇上封疆重寄。儘管他的官話說得不很好,還有不少福建泉州土音,但他很善於辭令。他的這些話使孫傳庭和眾將官聽起來十分高興,而且感奮。說了這些獎勵的話以後,他接著用沉重的語調、洗練的詞句,繼續說道:
“從天啟末年以來,內憂外患,交相煎迫,迄無寧日。流賊愈剿而愈多,災變愈演而愈烈。最近數年,百姓死亡流離,如水愈深,如火愈熱,往往赤地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