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處。
君山的最高處,霞光照耀下,雪白儒衫飄飄,飄逸瀟灑,脫拔出塵,振衣欲飛地站著一個書生。
書生,正是那字內第一奇才,南宮逸。
霞光,由南宮逸的身左照射過來,把他汾酒頎長的身影,拖得更長,靜靜地映在一片黃土之上。
南宮逸身左,是下臨洞庭煙波的斷壁懸崖。
身右,是登臨這君山最高處的一條荒涼小路。
身後,是一片雜草。
身前,南宮逸身前,卻是三堆黃土,三座新墳。
墳前,沒有石鐫墓碑,卻各放著一束野花。
墳前,也沒有香燭,卻插著幾根柳枝。
南宮選就面對著這三座新墳而立,臉上的神色,是歉疚,是痛苦,是哀悼;目光黯淡,口中喃喃:“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南宮逸引以為咎,所以,我找了這塊地方,親手埋葬了三位……”
“這個地方,上接蒼穹,下臨洞庭,遠近盡收眼底,加上這八百里浩瀚煙波為伴,該是最佳的安息處……”
“三位是在別人較長論短、恃強爭雄的心理下,無辜犧牲的……”
驀地裡,他挑起雙眉,目中電問寒芒。
適時,一縷輕淡黑煙,捷如閃電,隨風飄上這君山最高處,停在南宮逸右側五六丈外。
如鬼魅,似幽靈,輕煙歇處,一個黑衣人冷然佇立,不言不動,目中暴射覆雜莫名的異采,逼視著南宮逸。
南宮逸倏斂威態,恍若未覺,繼續喃喃地哀禱,話聲雖輕微,卻字字如重錘:“其實,為人者何苦!不大光中,爭長論短,幾何光陰,蝸牛角上,較雌論雄,偌大世界,百年一瞬,死後僅佔寸土,何必與人爭一日之高下……”
“再說,狐眠敗砌,鬼走荒臺,盡是當年歌舞之地;露冷黃花,煙迷白草,悉屬舊時爭戰之場,盛衰何常,強弱安在,矜名不如逃名趣,多事何如省事鬧,念此,也該令人有所……”
他這有所為而發的哀禱至此,黑衣人一襲黑衫無風自動,突然仰天縱聲狂笑,許久,笑聲始住,冷冷說道:“多謝教我,你說完了麼?”
南宮逸聽若無聞,看都不看他一眼,卓立不動,繼續喃喃致哀,話聲,卻低得不可復聞。
黑衣人目中厲芒一閃,陡挑長眉:“南宮逸!”
南宮逸仍沒理他。
黑衣人慘白的臉上,閃過一絲冷酷殘忍之色,緩緩舉起右掌……
南宮逸卓立如一尊石像,任憑風吹得衣袂狂飄,拍拍作響,他卻始終動都不動一下。
黑衣人臉上冷酷殘忍之色更濃,右掌已拍至腰際,眉梢一挑,就要拍出,但,倏他,他卻又沉腕收掌!身形一陣輕顫,冷冷說道:“‘絕情掌’下,當者屍橫,從無活口,你明知厲害,而視若無睹,無動於衷,看來,我還是低估你了!你那鎮定功力較昔年有增無減,依然高我一籌。南宮逸,這第一陣我認輸就是,你可以停了。”
南宮逸仍未馬上答理,半晌,才緩緩轉過身子,目中冷電威稜直逼黑衣人,冷然發話說道:“你來了?”
黑衣人答得不帶一絲感情,說道:“我來了,你在這君山的最高處引吭長嘯,難道不是為了找我麼?”
南宮逸未答反問,道:“你不也在找我麼?”
黑衣人道:“不錯,但你怎知我還沒離開洞庭?”
南宮逸道:“我不知道,我只是試試你我的運氣。”
黑衣人道:“如何?”
南宮逸道:“你我運氣都不錯。”
黑衣人道:“我認為我的運氣更好。”
南宮逸道:“是麼?”
黑衣人道:“當然。”
南宮逸道:“我想聽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