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腳? 寧老夫人目瞪口呆地看著梅落,差點以為自己聽錯了。 一旁的玉瑤偷偷笑著,十分知趣地朝身後的小丫鬟喚道:“去,替梅掌櫃打盆洗腳水來!” 寧老夫人慌張地直起腰,想要攔下她們。 瞿綰眉端起茶盞,輕聲笑道:“老祖宗,蘇夫人能將你送到我府上來,定是高看於你,不然以你如今的處境,她大可將你送去落雁閣做個老嬤嬤。” 落雁閣是什麼地方,那可是青樓。 寧老夫人現在一把年紀,再去那種地方,別說是名聲,那怕是日後要遭後人謾罵。 她不敢再耽擱,跪地上前:“洗,奴婢立刻就洗。” 奴婢兩個字念得極輕,十分拗口。 做了幾十年的主子,輪到自己做奴婢,那種羞愧幾乎令人無法言語。 被玉瑤喚去的小丫鬟動作十分麻利,很快端來一盆熱水。 她將熱水放在梅落跟前。 梅落從懷裡掏出一些賞銀放在小丫鬟手中。 銀子雖不多,但是小丫鬟握著銀子非常高興,笑吟吟地退到一旁。 梅落抬眸看向寧老夫人:“老祖宗,洗吧。” 她和瞿綰眉一人一聲老祖宗,格外諷刺。 過去在府中誰敢對這位老祖宗不敬,就連說話都小心翼翼。 寧老夫人的臉色已經不能用難看來形容。 佈滿皺紋的老臉,面板微黃,早已不再是過去貴婦人的模樣。 梅落最瞭解她,她知道,用什麼辦法羞辱這位老祖宗最好。 被家族利益矇蔽一生的女人最看重身份門第,瞧不起底下僕人,更瞧不起商賈出身的瞿綰眉。 現在要她給曾經嫌棄的通房,做如此卑微之事,夠她此生再無好眠。 “怎麼,還不動手?”梅落催促道。 寧老夫人身子一顫,愣愣看著底下盛滿水的銅盆,動作緩慢地擼起袖子,彎腰給梅落脫鞋襪。 瞿綰眉側眸細細打量著,老夫人不愧在寧府中嬌養多年,那雙手瞧著和三十多歲的夫人一般,白皙嬌嫩。 即便寧府已經家破一些時日,那雙手也未添多少滄桑。 看來那日恭桶是洗少了。 寧老夫人握著梅落的腳緩緩放在水中。 梅落一邊輕蔑笑著,一邊冷言道:“老祖宗,過去我在你府上的時候,給你洗過那麼多次腳,每次洗的時候,你可是舒服得直眯眼。” “怎麼到我頭上來,你那雙手僵得像塊石頭?” 寧老夫人那雙黯淡無光的眸子滿是憤怒和恨意,可她又不能當著瞿綰眉的面發怒。 只能將心裡的怒氣和酸澀壓下去,乖乖給梅落洗腳。 梅落也不是當真只想讓她給自己洗個腳,她就想借著這次機會給自己,還有瞿綰眉出氣。 眼看寧老夫人緊繃下來的神色鬆懈下來。 梅落抽回腳,猛地將水盆踢翻:“老祖宗,你的手法可真差,按得我的腳生疼。” 銅盆被掀翻,裡頭的洗腳水濺起潑在寧老夫人的臉上和身上。 許是因為太過吃驚,她甚至還嗆了幾口洗腳水。 “咳咳咳!咳咳!”寧老夫人徹底繃不住,猛地站起身,一邊擦著臉上的水,一邊朝梅落罵道:“你這個小賤人,野雞披上一件衣就以為自己是鳳凰,一出生是賤奴,那永遠都是賤奴!” 梅落也不跟她吵,穿好鞋,走到她跟前,笑:“對,我是野雞,那你是什麼?” 寧老夫人被她問得一頓,額前髮絲上的洗腳水還在滴。 梅落捂著嘴,大笑道:“現在你也是賤奴!彼此彼此。” 蘇夫人將寧老夫人送來的時候,已經將她劃入奴籍。 當初晟帝抄家寧府時,只是將他們一眾人趕出府。 他們還以為陛下是大發慈心。 殊不知,他們一群人就像是一窩地溝裡的老鼠,是晟帝留給他阿姊把玩的玩意。 寧老夫人蒼白的臉,眉頭抖動,怒不可遏,走上前一步,還想要繼續罵梅落。 瞿綰眉見著差不多,放下手中茶盞,起身道:“程氏!” 寧老夫人停止步伐,抬頭看向瞿綰眉,指著梅落道:“殿下,您是公主,您讓我伺候你,我心甘情願,可是你怎麼能讓我伺候一個奴婢。” 瞿綰眉悠悠抬眸,微眯著眸,冷聲笑:“程氏,你膽大包天在我府中辱罵我的客人,言行不端,不適合留在我瞿府。” 寧老夫人頓住,啞然許久:“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