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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8頁

「是啊。」

銀止川同樣微笑道:「誰能想到距離這兒不到三里的地方,就是『黑巷』,許多人臨到餓死都等不到一隻餿硬的饅頭呢?」

他們都看著這喧鬧繁華的兩岸,那裡杏黃,生青,露水綠的花朵各自開放。

身旁有雅士文人挑簾奏樂,遙遙的,還能聽見歌姬隱約的低婉的歌聲。

一城之中,同為人臣,天堂雲泥,莫過如此。

「程公子?哎,快快快,往裡請。」

銀止川帶西淮在河中段靠了岸,踏上膩滑的石階。

星野之都僅次名於赴雲樓的歌舞樓——秋水閣,就坐落於此。

這一日,銀止川卻並沒有像他往日那般招搖,只用一個假名訂了席坐,甚至還在臉上戴了面具。

他拉了西淮,坐在一個很偏僻的角落,靜靜地點了幾盞劣酒,然後就不說話了。

與赴雲樓的開闊坦誠不同,秋水閣以歌舞彈唱為主。

整個樓閣被切成無數的小單間,一個單間大概能容下十到二十人。

這些小隔間中央掛一條珠簾,彈唱的歌姬花娘們就在珠簾後,來客坐在靠外的那頭。

小花娘們或抱琵琶,或奏古琴,低低地唱著曲。

「劉公子贈照月姑娘,秋玫瑰十石——」

「張公子贈挽秋姑娘,洛水櫻桃五十鬥——」

「田公子贈明雪姑娘,琉璃玉蘭兩升——!」

……

若有聽得心動的豪客,就會為歌姬們一擲千金。

達到一定金額,便由隔間前的龜公高聲唱喝出來,大聲地令整個閣樓上下都能聽見。一夜裡,歌姬的花名被唸的愈多,愈顯得這名歌姬備受追捧,身價不菲。

銀止川進場後,就一直沒有說話。西淮一開始以為他是在專心的喝酒,但是後來發現他與其說是在喝酒,不如說是在專注地看自己在杯子中的倒影——

沉默中,他一直在數來客給照月花得銀兩而已。

七年過去,照月不再是當初正值碧玉年華的小花娘。

許多與她同齡的姑娘都找富商嫁了。

只有這個曾經煊赫一時,卻也終究慢慢沒落的歌姬,仍然留在秋水閣,固執地唱著曲兒。

不知在等待什麼。

「你想好要怎麼處理這樁事了麼?」

西淮問。

他已經知道了銀止川受朋友之託,幫忙自己四哥曾經喜歡過的女子脫困這事。但是銀止川聞聲,卻微微一怔,半晌才說:

「……還沒有。」

世上再也沒有比這更尷尬的處境了。

銀止川想,面對一個差點成了他嫂子的人,受朋友之託來幫忙。

那他應該怎麼做?

進一步,是親手將故去兄長的所愛之人推到別人懷裡;退一步,是對好友的請託冷眼旁觀。

更何況,縱使他兄長死了,人家姑娘也沒有就此終身不嫁的道理。只要她還沒有成婚,那麼她未來想與任何人在一起,都是她的自由。

銀止川嘆了口氣,想來想去只有靜默,良久說道:

「我再想一想……」

這種風月之所,從來都是熱鬧的。

西淮他們在一個很僻落的角落吃著酒菜,幾乎身邊沒什麼人。即便有,也都是賣油郎,行腳商,鍛鐵匠等一些連雅閣都進不去的三教九流。

這些手指縫裡都還藏著黑垢的男人只能待在一樓的公眾席位上,遙遙地聽一聽姑娘們渺茫的歌聲,再藉此卻揣想那珠簾後的傾城容色。

龜公們唱唸出來的「秋玫瑰」,「洛水櫻桃」等纏頭,也是他們幾個月的辛勞都換不來的鉅款。

若一夜消耗在此,只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