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能同你承諾。」
這已經是絕大的讓步,但是西淮卻想也不想拒絕。他微微蹙起了眉頭:「我不能放心叫他等到你們拿下盛泱的時候——如果燕啟人十年才能打入星野之都,那我也要十年才能替他解毒麼?」
況且……銀止川恐怕也根本等不到那個時候了。
西淮腦海中浮現出銀止川悶悶咳血的模樣。
雙方無言對峙,花辭樹也不發一語。
「給我三天時間。」
許久後,花辭樹頹然垂下手去,作出退步,低聲說。「三天後,我告訴你我的答案。」
他大概終於也有了無法放棄的軟肋:尋找了十年下落的人,無論如何,都做不到無動於衷地再一次錯過啊……
西淮點點頭:「你大可放心。銀止川……」
少年停頓了一下,「他無論如何,都不可能去為盛泱戰死……他與我,都是被這個世界背棄,也背棄了世界的人。」
花辭樹沒有再說話,他只靜靜做了一個手勢,抬手,示意周遭劍拔弩張的隨從們將武器收進鞘裡。
西淮起身,即將踏出門時,卻又回過了頭來,說道:「我給你一個線索,作為交易前的彩頭罷。」
「唐燒雪這個名字,是我從姬無恨那裡聽說來的。他是銀止川最好的摯友……所以,你應當明白,如果你想找回唐姑娘,除了我,你最好也祈求,銀七能夠活下去。」
花辭樹一動沒動,他似是疲倦極了,坐在那裡,女氣蒼白的手搭在輪椅的椅輪上。
看著窗外,好像一個從出生時就已經老去了的孩子。
……
小乞兒在銀止川這裡蹭住,已經十幾天了。
起初還好,銀止川看著他每天出去,討了食物回來,輕輕拍乾淨,就坐在牆角下吃。
漸漸的,隨著戰勢越來越緊張,星野之都內也風聲鶴唳到了極致,小乞丐很難再討到食物了。
「院內的廚房裡有小食,你拿去吃吧。」
銀止川看他接連數天餓肚子,半夜都因為飢餓難以入眠的樣子,微微起了惻隱之心,在屋頂上漫不經心同小乞兒說道。
小孩大概實在是餓的很了,彎著身子弓成一隻蝦米,抱著膝蓋,身體蜷曲地躺在牆角下。
臉色也慘白,一言不發。
但即使是這樣,他也搖搖頭,說道:「不……我不吃嗟來之食。」
「不吃嗟來之食?」
這下銀止川覺得有趣了,他挑了挑眉,問:「那你每天怎麼弄到食物的?你不就是——」
乞丐嗎?
銀止川微頓,沒有把最後兩個字說出來,大約也覺得當面這樣朝一個人說話不好。
但是小孩顯然已經猜到了他未說出的話,少年微微搖著頭,低垂眼睫說:「不,不是的。我把你當做我的朋友……我是不會像朋友討要東西的。」
「……」
銀止川啞然。
「你不是還有一罐銅錢嗎?」
許久後,他轉過眼神,恢復了那麼一幅常見的漫不經心的模樣,問道:「何不用那些錢,去買一些食物?」
「那是我用來買明年花種的存銀。」
小乞丐依然搖頭:「花完了就沒有了。我還要靠這筆錢在星野之都買一棟大房子呢。」
「……」
銀止川拋石子的手頓住了:「明年。」
他唇角彎起來,說不出什麼意味的,像覺得有些好笑,又有點哀涼:「星野之都,哪有什麼明年啊……」
他的目光落在層層疊疊屋脊之上、明黃卻又遙遠的月亮上,聲音低不可聞,恍若自語。
小乞丐沒有聽到。
……也幸虧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