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的落寞眼睛,而今天各一方,我在京城,他在漠北,日後還會再相見嗎?我送他的向日葵種子,他真的會一直留著嗎?
……
而這個時候,我因楊燁退婚而意外夭折的婚事,又一次被提到檯面上來。我已經十六的年紀,所有的皇家帝姬在我這個年歲時,早已出嫁。父皇母后黯自傷神,唯有我不以為意,每日依舊閒散度日,我開始變得出奇地勤奮,每日用心向瀾衣請教女紅針織,一心一意想要如她一般做出精緻好看的荷包,卻不知道自己這樣究竟是在默默等待著什麼,抑或是,嚮往著什麼。
晌午,蟬鳴聲聲,奉先殿內一派靜謐,只剩宮女手中羽扇輕輕搖動的聲音。
母后微闔著雙眼兀自在佛像前低低呢喃著什麼,我百無聊賴坐於一旁,目光四處打量著那些神態各異的大胤朝列祖列宗出神。
從小到大,幾乎每個月的初一十五這個時辰母后無論再忙,都會來這裡參神祈禱,而每每這個時候,母后素日雍容端麗的眉目下不再是素日的敏銳與犀利,僅剩一片深沉不見底的深切哀傷。
我不曾懂得我母儀天下,從容有餘的母親為何在面對這些列祖列宗的呆板陳舊的畫像時會有著這樣的表情,唯有默默在一旁陪著,思索著旁的事情。
身後忽地一陣細碎腳步聲,我回過頭,正是父皇,他抬手示意我噤聲,兀自往前走了幾步,目光儼然看的是那神像,聲音帶著恍然,“說起來,過幾日便是先帝忌日,朕倒是好些日子不曾來過這裡了。”
母后的背影微動了動,既不起身行禮,也不回頭,只淡道:“皇上您心懷天下,政務繁忙,自然是不曾記得這些已然逝去的先人,先帝英明神武,如今亦有昭敬皇后相伴,想必,也不會苛責皇上半分。”
父皇錯愕一刻,聲音冷了幾分,“朕的皇后,素日華貴雍容,大抵也只有在面對先祖時方會有這樣清冷孤傲的姿態。你並非先帝,如何得知先帝不會苛責於朕?”
“素日端著中宮皇后的姿態,臣妾早覺疲累,如今面對大胤先祖,唯只秉心而對,只求得嘗昔日未了之所願,還須得端著那張架子麼?”母后默了一刻,又道:“再說,先帝在位雖才二十餘載,但前朝曠世功勳,世人皆是見證,如今臣妾不過是替著皇上為列祖列宗祈求庇佑我大胤百年基業,皇上但可平心而對,不必思慮太多。”
“秉心?似乎皇后在朕面前,尚不如對著這些歷代先祖來得坦蕩踏實!”父皇的語氣陡然轉冷,神色中帶著模糊的怪異情緒。
我一怔,不明由裡的看著他們二人忽然而來的言辭交鋒。記憶中,母后心思敏慧,能言善辯,但決然不會這樣輕易悖逆父皇的意願舉態。
“臣妾之願如若道明,只怕為皇上所不喜,故不必有擾聖聽。且,佳人已逝,難再回挽,只怕皇上心中所願,想必也是不願讓臣妾來猜度的。”母后慢慢起身轉過臉來,目光迎向父皇,恬淡似水,帶著一縷若有若無的冷意。
父皇面色陡然轉冷,兀自揚笑自上前拈了幾根香燭,極其恭謹地朝歷代先祖拜了三拜,方轉過身直視母后,“朕的皇后看來佛緣極佳,如此,你便留在這裡多悟些日子罷!”
一語畢,人已斂袍而出,唯見明黃服色的一角迅速閃過殿門,留下殿中清寂一片。
我還怔愣在原地,看了看門口,又再看了看母后,“母后,你和父皇是怎麼了?為什麼一說起先帝就忽然吵起來了啊?”
昭敬(上)
母后恬然一笑,伸手捋了我額前碎髮,目光中帶著迷離,只說,“先帝朝的事情,是你父皇面前永遠不可提及的忌諱。”
我更是不解了,“先帝是父皇的五哥啊,為什麼就成了父皇的忌諱了?”
母后但笑,轉過頭,目光慢慢凝滯在壁上一幅幅列祖列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