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道:“剛不可久。白蓮崛起之速,怕隱著敗落之禍。那許雲鴻胡作非為,無非為‘野心’二字,梟雄只稱或可,怎稱英雄?”
沈抱塵道:“蜀中唐門宗主,遊說天下,合江湖之力力拒白蓮,可稱英雄?”
老人笑道:“你也只說‘宗主’二字,連姓名都不必提。唐門一脈,家族的力量早已凌越了個人。姓唐的出不了中規中矩的英雄。”
沈抱塵道:“江南玉清如何?”
老人曬道:“玉家偏安狹隘,鼠目寸光,何足掛齒。”
沈抱塵起初不過敷衍,此刻卻有了興趣:“不知兄臺以為,當今天下,誰是英雄?”
老人一擊桌子,臉上卻首次現出疲態:“亂世無英雄,只出得梟雄。所謂英雄,往往成了亂世的第一批祭品,這乃是人間第一的悲哀。當年天下看似平和,實則內憂外亂,神州隨時有亂離之虞,群雄一時束手。那一刻所有人都在冷眼等這世道傾覆,偶有心者,仍不免諸多牽掛,瞻前顧後不敢多行一步。可就在世人本以為天下已無英雄時,不料有人一劍驚天,彗星般出世,竟以一己之力力挽狂瀾,行人不敢行之事,成人未料及之業。後更不居功不自傲,悄無聲息隱遁江湖。這等行為,實在稱得‘英雄’二字!”
沈抱塵默然無語,心內卻是一陣刺痛。那些痛,為什麼每次提起還是一樣的疼?
老人接續道:“英雄立世,強絕武功,無上心機固然重要,但最重要的卻是要有一股氣——雖千萬人吾往矣,寧百死而不悔!當日蒼生何辜,但那麼多豪強只敢靜觀,只有那人拔劍而起。只憑這一點,我便服他!我的心願便是如此,我要說出來,我佩服他!”
老人站起身來,不顧眾人駭異的目光,大笑而去。
沈抱塵終於長嘆一聲,最後一杯酒下肚,舉步下樓。
長街上車水馬龍,沈抱塵牽過自己的馬,心頭警訊突現,驟然將心神移到路邊那兩個閒談的路人身上。
“……被擄走的是安平郡王府的小王爺,你想想這賊人膽子有多大?”
“郡王府?那王府守衛必然森嚴,賊人怎麼得手的?”
“聽說只有一個賊人,卻長的三頭六臂,丈二獠牙,從大門口進去,一路殺人無數,一個人將整個王府護衛打得落花流水,硬生生搶走了小王爺。”
“啊?那不是妖怪?”
“聽說那人……那妖怪強行擄走了小王爺,躲在方寸山上,要王府那一百萬兩銀子去贖人,否則便要撕票。啊呀……”
沈抱塵面色不變,緩緩迴轉身體,朝來路行去。
【第一課 危險】
方寸山。山名方寸,但絕非只有方寸之地,卻是壁立千仞,奇峰怪石,雲深不知處。
在最深幽的所在,那雲霧之上的山峰彷彿遙不可及,只一條比一人還窄的棧道,環繞在光滑如鏡的山峰上,盤旋著深入雲霧中。
誰也不知道當年為什麼會有人在絕壁上開鑿這樣的一條細窄小路,更不知道為什麼盤旋而上,即將到山頂時又突然斷入雲海。
而小王爺,此刻就站在這小徑的盡頭。落腳處寬窄不過三寸,以那七齡稚童的腳站在上面,仍有些許鞋尖露出石外,更要命的是,那地面竟然是微微朝外傾斜的。任何人站在上面都需全神貫注地控制著自己的身體不敢稍有懈怠,怕只要稍一失神,立時就要跌入眼前的萬丈深淵。
那小王爺卻搖頭笑道:“有什麼好怕的。你明目張膽地闖進去,想來是不怕別人看到你的樣子了。那你不妨告訴我,你是誰呢?”
這時,一道白色的身影出現在小王爺的眼中。
彷彿是這百霧旋動著凝結成了精靈,那白色的身形並未絲毫攪動籠罩在山巔的白霧,正是做了他一天師父就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