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於介什麼時候起床出門,都完全無所覺。
這對一向淺眠又習慣早起的塗茹而言,實在是很罕見的事情,當然,她也知道為什麼。想到那個“原因”,塗茹的臉頰又火燙燙的燒起來。
其實,也有部分原因是耿於介刻意放輕了手腳,不願吵醒她的。只是,這個部分,她就不知道了。
她也不知道耿於介清晨整理好準備出門之際,還在床前流連了片刻,眼光繞在那睡得正熟的鵝蛋臉上,捨不得離去。
然而今天是醫院排定的開刀日,他從早到晚都排了刀,即使是新婚燕爾,也沒有什麼特權,還是得拋下嬌妻,準時進開刀房。
一直到已經進去準備開刀、刷手的時候,耿於介嘴角還掛著一絲苦笑。
回味著昨夜的甜蜜纏綿,他其實也知道,自己後來有些失控了。塗茹微蹙的眉,幾乎咬破的唇,以及無法剋制的、嬌軟的輕吟聲……在在都無言地表達,她承受著怎樣的輕狂。
可是,若不是她那麼理所當然地說要回去教書……他又怎會失控?
明知道自己忙得不見天日,每天離開醫院的時間都不固定,要塗茹乖乖在家守候,其實是件很沒意義的事情,可是,耿於介卻不樂意當個開明、理性的人。
他已經戀上那個有她的家,希望她就屬於他一個人,無論什麼時候,都以溫婉的笑臉迎接他的歸去。
這是多麼自私、多麼落後的想法。人家辛辛苦苦讀到研究所畢業,學有專長,不是為了來當家庭主婦的。
然而他的獨佔欲──以前從未影響過他,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有這東西存在──卻讓他罕見的焦躁難安,只能抱得更緊,吻得更熱,幾乎要觸到她的心,然後,用力抓在手中,怎樣也不放。
“耿醫師?”住院醫師已經幫病人包巾,開刀部位也調整固定好了,就等他過來。等了半天,忍不住出聲提醒,耿於介才發現自己在發呆。
“喔,好了,馬上來。”
收心凝神,把綺思雜念都暫時先趕出腦海。當他走到手術檯前面時,從第一助手以下,所有人的眼睛裡,都流露著有點賊的笑意。
“人家耿醫師剛結婚,連蜜月都沒去度,就回來醫院上班了,你們還這樣笑他?”坐在麻醉監視器前的醫師是老資歷了,他回頭調侃年輕英俊的主刀醫師:“耿醫師啊,今天這臺刀要開五、六個小時,你可不要腳軟哪。”
此話一出,不只護士小姐們,連助手的幾個醫師都在笑。
“耿醫師體力很好的啦。”
“對啊,以前他連續幾天都開長刀,也沒問題。”
“奇怪了你們,我又沒說他體力不好,只是現在不一樣嘛,他是從早忙到晚,回家也有‘工作’要做……”
外科就是外科,開刀房之內,什麼粗俗可怕的話都聽過。不要說耿於介了,連對開刀房小姐來說,這種程度的頂多算是微風弱浪,根本沒什麼。
所以耿於介也只是淡淡一笑,沒有說話。
無彩燈下,耿於介仔細觀察好用氈頭筆畫出的定位點,然後,一刀劃下,乾淨俐落,穩定而果斷。
“哇……”“喔……”略嫌誇張的歎服聲隨即響起。
應該是進來拉勾、剪線的菜鳥實習醫師吧,或是想往上爬想瘋了的住院醫師?耿於介沒有細辨。
這也是開刀房的陋習之一。馬屁文化無遠弗屆,不知道是誰教的,還是何時開始傳下來的,反正只要是菜鳥,就得對有點勢力的醫師吹捧有加。
也才劃第一刀,便不斷有嘖嘖稱奇的讚歎聲出現。
耿於介其實知道,有些人很吃這一套。就連他的長輩裡,都有那種被奉承話弄得飄飄欲仙、在科裡儼如皇帝一般的。
他早已被訓練得完全不會被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