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燈 巨大 直達底部
親,雙擊螢幕即可自動滾動
第33部分

喚人,那車簾忽地掀開來,莊翼的白衣在雪光中亮得刺眼。他跟車外馬伕叮囑兩聲,然後大刺刺地進車坐下,朝流雲笑笑,手一伸,不知從哪個暗格裡掏出一小罈子酒來。手再東摸西掏,一會兒,面前竟滿滿地擺了一桌子。吳國“江南春”三月美酒,山越嶺南果蔬,大興西嶽樓的招牌蜜鴨,燙羊肚……

流雲盯著他看了幾眼,眨眨眼睛,終是沒問什麼,握住象牙筷,毫不客氣地在每個碗裡夾了一筷子。端起酒杯,朝莊翼使個眼色,莊翼趕緊知趣地給她斟酒,臉頰眼角都含著笑,彷彿是莫大的榮耀一般。

酒罈一開,酒香四溢,車內的醇香簡直要把人迷醉。流雲也不急著喝,端近了仔細看看,又放到鼻下嗅了嗅,微笑點頭道:“江南春裡張老顛的美毒酒,一年只釀三罐,你居然有辦法弄到這麼大一罈子,真是有本事。當年我讓從飛用白銀三千、玉壁一雙才換了小小一壺,他還滿不情願,口口聲聲說我仗勢欺人,強買強賣。你是怎麼弄到手的?”

莊翼劍眉一揚,眉宇間難掩得意,痞笑道:“張老顛嗜酒貪財是沒錯,不過他最緊要的是自己的小命。我抓著他的弱處,不說一罈子,就是十壇百壇,他也不敢說半個不字的。”眼中仍是笑意融融,可流雲望著他,分明打了個冷顫。

苦笑著抿了一小口酒,放下杯子搖頭道:“鬧了半天,原來你才是真正用了強,那張老顛也真是敬酒不吃吃罰酒,我當日對他必恭必敬也不見他任何好臉色,卻對你言聽計從,看來惡人自有惡人磨。你也是,才些許日子不見,什麼時候去混綠林,做了強盜頭子,這事若傳了出去,可比我給人做下人還不光彩呢。”

流雲終究不是普通女子,那些哭哭鬧鬧的把戲做不來,也拉不下臉對莊翼冷言冷語,索性大大方方地跟他喝酒聊天,一如當年二人醉臥冷香園,你嘲我諷,言語間毫無顧忌。她也不問他為何將自己擒來,不問他何時放自己離去,嘻笑打鬧,彷彿她是最尊貴的客人。

她既然不問,莊翼自然也不說,笑嘻嘻樂呵呵地招呼她,什麼事都沒發生過一般自在。兩人一會兒就喝完了一罈,流雲興致頗高,拾起案几上的竹筷,敲擊碗盆,高聲放歌。她唱“十載君前,放歌起舞,人間酒戶詩流。”她唱“濯發滄浪,放歌江海,肯被紅塵半點遮。”她唱“今何在,但素蟾東出,紅日西斜……”

莊翼先是隨她輕聲相和,然後聲音越來越小,愈見沉默。他靜靜地望著流雲大聲地笑,倚著車壁瀟灑地唱。悠揚的曲調透過半開的車簾傳出空曠的原野,在空氣中綿延。那片無邊的銀色大地上,偶有飛鳥忽地掠過,在朦朦的分不清天地的天空中畫出一道淺淺的弧線。

素衣人兒的臉頰泛起玫瑰一般的紅色,歌聲短短續續,最終化作微不可聞的幾聲嚶嚀,身子縮了縮,順著車壁尋了個舒服的姿勢躺下,嘴唇微動,彷彿吃到什麼絕美佳餚。又一翻身,竟把墊底的虎皮抓得抱在懷裡,緊緊地蜷縮成一團。打小就不曾有過好睡相,莊翼搖頭解下身上狐皮披風,憐惜地蓋上她纖瘦的身軀。

再醒來時頭居然神清氣爽,絲毫沒有宿醉的的頭疼感。自個兒起身倒了杯涼水喝,腦子馬上清醒過來。掀開簾子,車外已是幕黑,只因下了雪,透著些光亮,不遠處隱隱有燈光傳出,像是到了什麼鎮上。

果然,不多久,車就停了,一會兒車簾子掀開,莊翼的笑臉又在面前綻放。披著厚厚披風下車,刺骨的風猛地刮在臉上,那寒意頓時蔓延到四肢手腳,流雲忍不住打了個哆嗦。莊翼見狀忙替她攏緊了衣裳,沒有絲毫顧忌地半擁著她進客棧。

流雲曾偷偷運過功,發現根本提不起氣,手腳雖能動,卻只能做些走路吃飯之類的小事,倒比京城裡那些弱質纖纖的千金小姐們還要虛弱。心知定是莊翼暗中做了手腳,卻不點破,若無其事地斜依著他,也不管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