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佑樘差點沒有吐血,這個傢伙開口就是自己錯了,他不知該哭還是改笑。只得道:“好,好,好,你說朕錯了,那麼不妨告訴朕錯在哪裡。”
朱厚照深吸口氣,道:“這其一,楊戩羅列出來的罪名確有其事。兒臣也不敢隱瞞,商行確實做過不少橫行不法的事,可是父皇可曾想過。商行之所以能有今日,便是與這些橫行不法的事分不開,商行想要盈利。首先就必須壟斷天下的貿易,若是各國都可以隨意競爭,這利潤便少不得要一分為二、一分為三甚至是一分為四,現在靠商行吃飯的人這麼多,一旦利潤降低,就少不得要裁撤人員,到時有多少人無所事事?微臣所知道的情況是,現在各國有不少地方開始效仿大明,也想設立工坊和建立船隊盈利,一旦他們有了自己的工坊。又怎麼會購買價格更高一些的大明商貨,最後的結果就是,不但商行難以維持,這大明的許多工坊也要受到波及,商賈們不能盈利倒也罷了。可是父皇有沒有想過,現在大明有多少人依賴工坊為生,一旦時局糜爛下去,我大明朝只怕要傷筋動骨了。柳師傅說過一句話,叫做社稷是皮,恩澤是毛。皮之不存,毛將焉附?若是連大明的百姓都不能安定康樂,這所謂的恩澤四方又有什麼意義?”
“隋時的隋煬帝,天下已經動盪,百姓流離失所,可是外國的使節來了,他卻奢侈無比,命人用絲綢來裝飾道路和樹木,用金玉來彰顯大隋的富足,其結果又是如何?”
“因此,兒臣以為,我大明首先要想到的是自己,至於恩澤,則是在保證自己富足之後,才可以去考量。商行為大明帶來的好處自不必說,且不說宮裡的進項,單單說那些盈利的商賈,還有無數賴以生存的水手、護衛、夥計、工匠、學徒,這些人每月有了固定的薪水,能養活多少家庭?所以兒臣以為,商行已經是國本的問題,不可小視,一旦隨意變動,只怕要出亂子了。”
朱佑樘不由皺眉,道:“朕也沒說裁撤商行,那楊戩也只是說,將商行置於朝廷的名下。”…;
朱厚照道:“朝廷?朝廷表面上是大明的,也是父皇的,可是父皇分身乏術,難道還能親自管理商行?既是不能,那麼肯定是讓官員來管了,父皇可還記得漕船。”
朱佑樘道:“漕船怎麼了?”
朱厚照道:“漕船總是朝廷的,按理說,那也是父皇的,可是父皇難道不知道,漕船現在成了什麼樣子,管理漕船的官員自己便經常夾帶貨物進京,最後的結果是,朝廷每年從南方輸送進京的漕糧損耗不少,可是卻肥了不知多少官員。陛下,商行若是也如這漕船一般,到時候船隊帶出去的未必就是商行的貨物,天下這麼多官員,人人都想分一杯羹,最後的結果十船貨能有兩船貨是商行的貨物那已經是燒高香了,至少七八條是給別人夾帶出去的,人家大發其財,受損的卻只有父皇,別看現在父皇和兒臣只佔了商行五成的利潤,可是兒臣可以斷言,假若有一日朝廷佔了這商行,每年商行遞解入京的銀子只會比現在更少。最後商賈們沒了好處,百姓們沒了生業,內庫的進項大減,唯獨便宜的無非就是朝廷上袞袞諸公,父皇需三思而後行才是。”
“更重要的是,商行建立的時候,是大家一起湊了本銀入股籌建的,現在朝廷所要佔了就佔了,豈不是讓朝廷失信天下,讓父皇失信天下?所以兒臣以為,此事萬萬不可。”
他一大番話說出來,顯得有些不太自信,朱佑樘卻是似笑非笑的看著他,笑吟吟的道:“這些話,是你那柳師傅教你的吧。哎,你若是能說出這番話來,朕也很欣慰了,可是偏偏,你卻是鸚鵡學舌,柳乘風這個傢伙,自己想說的話卻是讓你來說,朕知道他的心思,他是極力反對楊戩,可又怕他出來說話,讓朕疑心他帶著私利……”
朱厚照鱉紅著臉,道:“這……這話是兒臣自己說的,並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