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怎麼會變成這樣?
而他轉過臉看向了我,雙手交疊,是道家人常用的古參禮。
可我認出來,左手壓在右手下,這是表示謙卑——意思是,他的地位,在我之下,跟古裝劇裡「給您請安」一樣。
我一怔,立刻想還禮——他是大前輩,我怎麼受得起?
可沒想到,手不受控制,就右手壓住了左手,意思是地位高的,跟地位低的還禮,「無需多禮」。
江辰見狀,冷笑一聲,可拳頭立刻就緊了。
那一瞬間,我沒分出來——是他操控了我的手,還是,跟之前一步要走下「窗戶」一樣,我的身體記憶?
他自閉於觀星閣這麼多年,就連底下這麼大的騷動也沒露面,是「閉關修行」,還是,什麼其他原因?
還沒等我問,他那枯槁的眼睛,已經看向了我懷裡的阿四,微微嘆了口氣。
「可憐,可憐……」
這個嗓子,不知道多少年沒開口說話,幾乎像是已經退化了。
「可憐?」江辰一隻手撞在了那個巨大的屏障上:「你知道,她是來幹什麼的嗎?」
那股子巨大的穢氣,甚至把周圍的竹椅子震的撞到了牆上,可整個屏障,卻一絲反應都沒有。他咬了咬牙。
是啊,阿四這一來,是來找擺渡門報仇的。
我有種直覺——凌塵仙長哪怕不出門,也知道底下發生的一切事。
果然,他看向了阿四,緩緩說道:「她有冤屈。」
這個時候,阿四的脖子已經被黑氣漫過去,眼看著,要淹沒到了頭上了——只要漫過了頭頂,她就完了。
而凌塵仙長一隻手,就放在了阿四的脖頸上。
只一瞬,一股子巨大的力量從阿四身上炸起,我眯起眼睛,險些被兜過去,凌塵仙長雖然穩如泰山,可他的鬚髮,也全部被吹開,露出了一張清癯的臉。
那張臉刀削斧劈一般,線條英朗,只是,宛如枯木雕琢出的神像,慈悲而苦難。
下一秒,阿四身上的穢氣,猛然消散,她的膚色,恢復成了正常的顏色。
「阿四?」
阿四沒醒,但是呼吸調勻,臉上逐漸有了血色,顯然,重獲新生。
我高興了起來,立刻轉臉看向了凌塵仙長:「多謝!」
可凌塵仙長搖搖頭。緩緩說道:「要說謝——應該是我謝您。」
江辰的臉上,本來就出現了大塊的硬皮,饒是這樣,也看得出來,臉色不善。
「您?」我立刻搖頭:「當不起。」
凌塵仙長卻沒有多解釋,只是半閉著眼睛微笑:「您遭受的苦難,看來,也差不多了。」
苦難……
這一瞬,四周圍那些水和上,竟然真的跟聽經講道的修行者一樣,緩緩點了點頭,像是在贊同這話。
是啊,這一路以來,我被人揹叛,被人追殺,吃盡了苦頭,才挺到了現在。
老頭兒以前也總說,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
但要是可以,誰樂意吃苦呢?
而凌塵仙長這個意思,難不成——是說我這些苦,都是註定的?
當然,他沒有進一步往下說,只是微微眯著眼睛,盯著阿四。
「您,又為什麼在這裡閉關修煉,不見外人?」我四下看了一眼,有些猜出來了:「難不成,是為了這些水和上?」
凌塵仙長沒有正面回答:「眾生皆苦,大家,不過都在求渡。」
那些水和上,再次點了點頭。
江辰卻冷冷的說道:「說是這麼說——凌塵仙長,你坐在這裡不問世事,不也是因為心裡有愧?」
有愧?這樣一個脫離塵世的仙師,能有什麼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