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天就這樣把自己悶在被子裡,默默地消化著這一天裡所發生的一切。
手背上的溼意經久不散,提醒著他都這把歲數了,卻還是將日子過得這麼糟糕。
他睜眼盯著雪白的被套,那種酒店特有的,屬於漂泊的味道無一不在提醒著他此刻的孤獨。
他用力地閉了閉眼,一把抓住那驟然刺痛的胸口,這一瞬間,他對自己也產生了懷疑。
養了他二十多年的父母厭惡他,他捧著手心裡愛了五年的愛人也有可能背叛了他,是不是真的是他有問題?
是不是他不夠優秀,所以才無法成為令父母驕傲的兒子?
是不是他有哪裡做的不好,所以愛人才會一次次的留戀前任?
想著想著,楚天忽然猛地扇了自己一巴掌,“啪”的一聲脆響,他的臉上留下了一道鮮紅的掌印。
火辣辣的刺痛讓他從自怨自艾中清醒了過來,他把瀰漫在喉間的酸澀用力地嚥了下去。
“不是我的錯。”他低聲自言自語,“我只是想抓住我能抓住的,為什麼就這麼難呢……”
父母的怒罵聲聲聲在耳,而他最痛苦,最脆弱的時候,愛人卻和前任不清不楚地在一起。
楚天此時只感覺他儼然已成了一座孤島,他在茫茫的大海中央,孤立無援。
他心中突然湧上一股濃濃的厭倦。
至於厭倦的到底是什麼,他很難說清楚。
也許是厭倦了網路上那些沒有來由的暴戾之氣;也許是厭倦了一直努力卻永遠也成為不了令父母滿意的兒子……
也許,是厭倦了他必須要堅強這件事。
為什麼別人都有一個避風港 ,就他非得自己一年365天,一天24小時都得經受日曬雨淋呢?
這樣的生活他堅持過到了現在,未來難道還要一直這樣過下去嗎?
楚天一瞬間也有點可憐他自己,也許是他的外表太陽剛,以至於很多人都覺得他是一個什麼事都能扛得住的男人,認為他無堅不摧,好像軟弱這個詞對他而言就是侮辱一樣。
可只要是人,就都只是一團脆弱的血肉而已,他也很意外,竟然真的沒有一個人能透過他外表的偽裝,識破他小心翼翼隱藏著的,那一顆敏感的心。
他的父母沒有,他的愛人更沒有。
到底是他偽裝得太好,還是根本沒有人用心地看待過他?
楚天心裡其實有答案。
他以為他對此是不在乎的,就算是讓他帶著盔甲過一輩子又怎麼樣,人生這輩子,誰又能事事如意呢?
可此時此刻,在這個他鄉的酒店裡,他是真的很想能有誰讓他靠一靠,陪他說說話,稍微安慰他一句,告訴他,這就是操蛋的生活,去他媽的!
而這個人不應該是別的任何人,只能是許宸陽。
他再次拿起手機,點開了許宸陽的電話打了過去。
電話接通需要多長時間呢?
他以前只覺得那是微不足道的一瞬間,但現在他才知道,原來一瞬間也是很長的一段過程。
長到足夠他把剛剛想的一切都忘掉,只剩下對愛人的思念。
“對不起,您撥打的使用者已關機,請稍後再撥……”
一瞬間也很短,短到他的心跳都來不及回落,就隨著那道冰冷的語音驟然懸停在半空。
好冷。
他扔掉手機,用力地搓了搓手臂。
是誰開啟了空調嗎?為什麼他蓋著被子還是這麼冷。
他又用力搓了搓胸口,可任憑他怎麼用力,他的心依然是麻木的,冰冷的,甚至他感覺他周身的血液都已經開始凝固。
他不受控地開始全身發抖,哪怕他彎著腰,努力地蜷縮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