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安然平時急躁,在這種事上卻很沉得住氣,宋明遠是個純粹的利己的商人,他這麼久不來,不就是知道東紡的情況,想要再拖幾天,拖得越久東紡越著急,一旦著急了,那心態就不穩了,到時候就只能由他牽著鼻子走嗎?
別以為安然沒想明白他跟老宋說「合作」是什麼意思,那段時間忙著處理劉雨花,她無暇多想,現在越想越發現,這個宋明遠就是隻成精的老狐狸!為了把自己的利益最大化,他可以眼睜睜看著「弟媳婦」的廠子拖到負債纍纍。
老宋還說他是好人,真是有夠天真的。
而安然一直不打電話也不寫信去催,其實就是想看看誰先熬不住罷了。她安然這麼多年,什麼人沒見過,他想要利益最大化,她安然比他還想。
他以為自己廠裡積壓這麼多布肯定會炸毛,可安然就偏不。
她不僅不炸毛,不著急,不停工,她還得繼續加大產能,機器二十四小時不能停,「錢沒了就再貸點,老孔你看改天能不能把你三姐夫請出來,咱們請他吃個飯?」
孔南風的三姐夫是省行的領導,管的就是企業貸款這一塊。
孔南風大驚,「你還要繼續貸款?」
「對,咱們這時候只能一鼓作氣幹下去,千萬別洩氣。」以後到底是吃肉喝湯還是不溫不火,就看這一次了。
孔南風嚥了口唾沫,「這次還要貸多少?」上次的二十萬是抵押廠子部分資產貸的,這次不知道還能抵押啥,總不能把整個廠壓上吧。
「看看能不能再貸二十萬吧。」安然也知道沒啥能抵押的了,所以想請老孔找找關係,能多一點是一點,如果他三姐夫那裡也走不通的話,安然準備從自己手裡墊點出來,十萬塊她湊一湊還是能湊出來的,只是這是國營廠,自己的錢放進去以後怕說不清……別好事沒幹成,還背了個壞名聲。
當然,這是最壞的打算,她不希望真走到那一步。
再貸二!十!萬!所有人緊張得不敢說話,整個會議室落針可聞。
安然環視一圈,發現大家是不贊成,是擔憂,是緊張,但都沒有一口否決,她還是很感動的,看得出來大家本質上是很相信她的,這就是當年一起考進來值夜班喝小酒喝出來的交情啊!她安然何其有幸,能遇到這麼優秀,又這麼信任她的工作夥伴。
「我安然今兒就把話撂這兒,這一次我一定不會讓廠子虧本的,如果虧了,我來賠。」
眾人倒吸一口涼氣,賠?那可是幾十萬啊,不是幾百幾千。
當然,安然一直很低調,他們也不知道她現在到底有多少資產和錢,他們理解的是——小安敢這麼承諾,一定是百分百確定不會虧,一定能處理出去的。
她到底是哪來的信心呢?
這是所有人都忍不住想問的,明明每天上一樣的班,吃一樣的飯,怎麼她腦袋瓜裡就是那麼多想法呢?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打算繼續推老秦出來問,畢竟大家都知道小安對老秦比別人多一種親情一樣的東西在,誰會跟親人生氣呢?對吧?
忽然,會議室的門被拍響了,聲音太突然,嚇得眾人一抖擻,張衛東皺著眉頭開門,是門口保衛科的老劉。
老劉這才發現自己莽撞了,「對不住,打擾領導們了,是門口來人了,是不是要出事了?」
所有人都被他這摸頭不著腦的幾句弄愣了,「老劉你好好說話,別不吉利。」本來就欠這麼多債了,人人如臨大敵,可別再添亂了。
老劉這才嚥了口唾沫,說:「大門口來了十幾個穿黑西裝戴鏡的男人,一個個黑梭梭的,嚇人得很吶。」
安然心頭一動,忽然問:「哪兒口音?不是咱們石蘭人吧?」
「他們說他們是港城來的,口音有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