塊巨大的獸骨,上面環繞著一圈淺淡的火焰,若是不仔細看恐怕不會注意到。
大巫韋布見姬瑾榮盯著那火焰看,臉上出現了凝重之色,出言提醒:“那火焰極為可怕,很多人曾經嘗試馴服戰骨,卻被它燒掉了整隻手臂,實力再也無法更進一步。”
其實起止不能更進一步,簡直是大大地倒退,連個廢人都不如!
大巫韋布把事情往輕裡說,是怕姬瑾榮會打退堂鼓。
姬瑾榮會打退堂鼓嗎?當然不會。
因為從踏入這個地方的那一瞬間開始,姬瑾榮就感受到了這火焰的善意。它像是沉眠已久的巨人,在感知到姬瑾榮的存在時悄悄伸了個懶腰,彷彿在說:“啊,你終於來了。”若不是大巫韋布在側,那火焰恐怕已經衝過來把姬瑾榮包裹在中央了!
姬瑾榮躍躍欲試:“我可以試試看嗎?”
大巫韋布還未開口,一把低沉又淳厚的嗓音從入口處傳來:“當然可以。”
姬瑾榮轉過頭,只見一個陌生男人站在那兒,年紀不大,約莫三十歲。長身玉立,頗為俊逸瀟灑。姬瑾榮在打量對方,對方也在打量他,那雙含著笑意卻異常銳利的眼睛落在姬瑾榮身上,讓姬瑾榮心中警惕無比。
大巫韋布臉色一變。他強作鎮定:“親王殿下,您怎麼來了?”他投靠了查理親王,卻不信任查理親王。他把姬瑾榮領來戰骨這邊的舉動,無疑是對查理親王的挑釁!
大巫韋布的話印證了姬瑾榮的猜測。果然是他!能有這樣的風姿,也只有他那位野心勃勃的伯父了吧?
姬瑾榮仰頭與查理親王對視。
查理親王打量著眼前的少年。明明已經成年,姬瑾榮卻比他要小上一圈,比嬌弱的雌性還不如,真不知道大巫韋布哪來的信心,覺得這麼個傢伙比他強。看來這“第一大巫”也該換一個了吧?畢竟這傢伙眼神不好。
查理親王說:“我來看看我的侄兒怎麼收服戰骨。怎麼,不行嗎?”他的話尾微微上挑,彷彿覺得大巫韋布的問話很不可理喻。
查理親王都這樣說了,姬瑾榮哪會再隱瞞。他坦蕩蕩地一笑:“那就謝謝叔叔了。”
姬瑾榮的爽快倒讓查理親王有些意外。這少年明明已經被困在局中,卻還鎮定無比地承認來意,還喊他一聲“叔叔”,與少年那同父異母的弟弟倒是截然不同。查理親王說:“看來你對自己很有信心。”
姬瑾榮說:“若是自己都沒信心,事情還怎麼做下去?”
查理親王伸手抬起姬瑾榮的下巴:“你很討人喜歡。”他的手順勢往下挪,摸上姬瑾榮脆弱的咽喉,“隻身前來,一個人都不帶,你可真是勇敢。我只要輕輕一使勁,就可以把你永遠地留在這裡,讓你如願地和戰骨作伴。”
姬瑾榮說:“但你不會那麼做。”
查理親王眉頭一跳。他不喜歡姬瑾榮的眼神,那眼神讓他莫名覺得熟悉。明明對方處於劣勢,明明對方才是隨時會踏入鬼門關的人,卻總端著勝利者的姿態。真是讓人恨不得把他狠狠踩在腳下!
莫名地,查理親王想到天牢裡的最後一夜,那個每年都病得要死的少年紆尊降貴地來見他。
那時才入秋不久,那少年就穿著厚厚的裘衣。到了溼冷的地牢,那少年更是捧起了香爐。少年臉上帶著笑,笑意卻沒達到眼底:“三伯,我來看您了。”少年的語氣看似恭敬,實則諷刺。
少年確實贏了,所有人都站在少年那邊,他甚至連自己是怎麼輸的都不知道。
那少年卻知道。
“豐和十三年,盤剝軍費,害死五萬將士。”
“豐和十五年,毀堤並地,淹死兩萬百姓。”
……
一樁樁一件件地數下來,因他而死之人竟多不勝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