匪患平定後,季斆被任命為廣西政務長官(參政)。1519年農曆六月十五,黴運當頭的季斆攜帶家眷到廣西上任路過南昌,聽說是寧王生日,就跑去為朱宸濠慶生,結果被扣。據季斆自己說,他當時寧死不屈,可朱宸濠用他家人的性命威脅他,他只好屈從。而趙承芳則是南昌府教育局局長,屬於自發投靠朱宸濠的人。
季斆心知肚明,來招降王陽明是個不可能完成的任務。所以他一見了王陽明,就把自己面臨的困境說給王陽明聽,而且把他所知道的南昌城和朱宸濠的所有情況彙報給王陽明。王陽明終於得到確切訊息:朱宸濠要出南昌奔南京。王陽明還得到一個看似千真萬確的訊息:如果季斆的招降不成功,朱宸濠將和葉芳夾攻吉安府。
葉芳本是南贛地區的造反首領之一,後被王陽明招降,在桶岡之戰中身先士卒,立下汗馬功勞,很得王陽明的讚許。南贛匪患平定後,葉芳在惠州府政府工作,不過他仍然擁有精兵一萬人,是當時朱宸濠積極拉攏的物件之一。如果這個訊息屬實,那王陽明將陷入絕境。吉安府恰好在朱宸濠的南昌和葉芳部隊駐紮地中間,二人夾攻,王陽明縱是吳起、韓信再世也無濟於事。
但王陽明認為葉芳絕不會和朱宸濠連成一氣。他以深邃的洞察力告訴驚慌失措的弟子們:“山賊草寇們都以茅草建築房屋,但凡叛亂都會把房屋燒燬,以示破釜沉舟的決心。可我曾路過他大本營,見他們用上好的原木為房屋的建築材料,如此重視家園的人,肯定不反。”
後來的事實證明,葉芳的確不會反,而且還在王陽明平定朱宸濠的戰爭中出力不小。
1519年農曆七月初二,朱宸濠帶著他的主力部隊開出南昌城,目的地:南京。他根本沒有理會季斆去招降王陽明的成敗,也許在當時的他看來,一個手無精兵的人,即使他是用兵如神的王陽明,也不會構成什麼威脅。所以,他毫無顧慮地去實現他的理想。
王陽明更加忙碌起來,他命令各地仍然效忠中央政府的官員集結所能集結到的一切部隊,在本年七月十五會合於離南昌九十公里的臨江樟樹鎮,他將在此地集結兵力後向北對南昌城發動總攻。
隨後他很擔心中央政府對朱宸濠的造反認識不清,又連上兩道奏疏,在其中一道奏疏中,他提醒朱厚照:“您在位這十幾年來,屢經變難,民心騷動,可您卻四處巡遊,皇室謀動干戈不止。我告訴您,覬覦您龍椅的又豈止寧王一人?天下的奸雄又豈止在皇室?如果您不易轍改弦,罷黜奸諛,以迴天下豪傑之心,絕跡巡遊,以杜天下奸雄之望,那麼會有無數個寧王站出來。我一想到這裡,就心寒徹骨。如果您真的能像漢武帝那樣有輪臺之悔,像唐德宗那樣有罪己之詔,天下人必被感動,天下人心必被收服,那真是江山社稷之幸。”
朱宸濠可沒有王陽明那份“愚忠”的心,他倒巴不得所有的皇帝都像朱厚照那樣昏庸。皇帝昏庸,他才有機會。可不知為什麼,朱宸濠感覺這次革命的開頭就不怎麼順利。雖然有攻陷南康和九江的成績,但他被王陽明的虛張聲勢耽誤了近半個月,這讓他很不爽。另外,在他水軍誓師那天,出了個天大的意外。本來是萬里無雲的天突然變化,雲氣如墨、暴風驟雨、電閃雷鳴。他的艦隊先鋒官被雷擊。一艘軍艦瞬間起火,很快就燒成了灰燼。朱宸濠對這一晦氣的預兆很不開心,更不開心的是,他睡夢中看到自己照鏡子,裡面的他白髮如霜。驚醒之後,他沮喪地叫來解夢專家。解夢專家看到他那半死不活的架勢,趕緊安慰他:“您現在是親王,而夢到頭髮白,‘王’字上面一個‘白’,乃是‘皇’字,此行必輕取皇位!”
這個解釋真是千古一絕!朱宸濠重獲青春的活力,命令水陸大軍全力向前,取那命中註定的皇位。
朱宸濠兵團一路沿江北上,過九江後又勢如破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