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譽搖搖頭:“不好吃。”
“怎麼呢?”
“太淡,沒有豬下水合我胃口。”
布丁哧哧笑起來:“你呀,也就是個吃邊角餘料的命。”
“那沒關係呀。”蘇譽也笑,“好吃就行了唄,反正我自己也是個邊角餘料。”
布丁遙遙望著遠處銀色的海浪,半晌,他忽然輕聲說:“往後,再別這樣說你自己了。”
蘇譽低頭不語,他用腳往火堆裡踢著沙礫,火堆那一頭,吉田老頭睡著了,呼嚕聲在海潮聲中隱約可聞。
他聽見布丁繼續道:“往後你要對自己好一點,別總覺得自己是他們蘇家丟出來不要的,人活在這世上,誰也不欠誰的。”
蘇譽詫異,他抬起頭望著布丁:“為什麼要說這些?布丁,你怎麼了?”
“可能今晚很想家吧。”布丁輕聲說,眼睛裡映著縹緲的星子,閃爍不定,“有些話,我不喝酒說不出來,一喝了酒,又覺得再怎麼說都是多餘。”
蘇譽只覺這些話聽起來有異樣,他說:“布丁,你心裡有事。”
布丁沒有出聲,只是靜靜坐著,像尊雕像一樣遙望著遠處的海。
“到底是什麼事?”蘇譽繼續問,“怎麼就不能告訴我呢?”
他還想問,但布丁卻站起身來,向海的方向那邊走了幾步:“蘇譽,對面是中國麼?獨眼傑克是不是也在那兒?”
“可惜,對面不是中國。”
蘇譽也站起身來,他沿著沙灘上的腳印一直走,直到走近布丁身後,這才站住不動。
“中國在日本島的另一邊。”
“是麼,真遺憾,連這種時候都會弄錯,連這種時候……都望不見自己的歸屬之所。”
“布丁……”
身材單薄的男子並沒有看著他,卻在看黑茫茫的大海,在他們面前,深色的海浪泛著白沫,緩慢卻以幾乎壓倒人的宏大氣勢翻滾著,一層層由遠及近,像條巨龍呼嘯著向他們撲來。
過了好長時間,他才聽見布丁用很輕的聲音說:“蘇譽,有件事,我得向你道歉。”
“什麼事啊?”
“你鎖在書房屜子裡的那些信,我偷偷看了。就是你寫給顧海生的那幾十封信。”
蘇譽的心,突地一跳!
“我也不是故意要偷看,那天老馮說要打藥,讓我上去看看……不,還是不要掩飾了,是我自己想看的,雖然,我沒全部看完。”
蘇譽只覺得喉嚨發乾!
他硬著頭皮道:“布丁,那些信都已經是過去的事了……”
“可你一直在寫。”布丁轉過臉來,望著他,“你知道麼?看了那些信,我才突然明白一件事,在你心裡,顧海生是唯一的,是永遠都不可能從你心裡消失的,無論我有多愛你,都不能和他相比。”
蘇譽忽然覺得無比恐慌,他沒見過布丁這種神色。
“不是的!往後我會改的!”他突然大叫,“布丁,你相信我!我再不會寫那種東西了!”
布丁搖搖頭:“別說這種話。你沒法放棄他,就像我沒法放棄你。在你心裡他無比重要,無論你承認不承認。可是這樣一來,我就不能再在你身邊呆下去了。”
蘇譽呆住,他呆呆看著布丁,後者又往海浪的地方走了兩步,那樣子,像是要走到海里去。
過了好長時間,他才聽見布丁用很輕的聲音說:“我想,先花個一兩年時間,把你忘掉。”
布丁的聲音聽起來是那麼微弱,又混在海潮中,蘇譽幾乎不能確定自己是不是真的聽見了。
“……也許兩年,也許三五年,慢慢就能把對你的心給淡了,怎樣都好,只要不再像現在這麼喜歡你,不像現在這樣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