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有一個人這樣對他表白。
用低沉的嗓音;懺悔式的語氣說出來。
如果說話的人不是牢牢扣住他的手臂;令他動彈不得;倒是很有一股煽情的味道。
招待所的位置距離電視臺很近;齊誩曾經來過這個地方;那時候他負責招待外地來本市交流學習的同行;男人這次估計也是被他們單位安排到了這裡。
這個地方嚴格來說只是一間經濟型旅館;沒有星級評定;價格實惠;因此條件自然稱不上一流;馬馬虎虎還過得去。進門後的那面牆壁是全白的;上面貼著許久沒有更換過的牆紙,散發出乾癟癟的專用清潔膏的氣味。
現在,齊誩被迫抵在這面牆上,被迫呼吸這樣的氣味。
除了一片白色以及自己的黑影,他什麼都看不見,卻能聽見身後的自動門鎖“嘀”地一下鎖上。與傳統的門鎖不同,這種電子鎖不容易從外面闖入。
而且,那個“請勿打擾”的按鈕已經被按亮了,清潔人員不會過來。
唯一一個手上持有房間磁卡的人,是這個正緊緊貼著自己後背、附在耳邊說話的男人。
“齊誩,”那個人身上的氣息已經不同於昔日。昔日的他還沒有那麼咄咄逼人,還有幾分夏日陽光般的清新,而不是現在這種濃烈的男式古龍水的薰香味道。不過說話的口氣倒是和以前一模一樣,蠱惑般重複著,“我當年……是真心喜歡過你的。”
如果時光倒轉回幾年前,或許這句話真的會軟化他。
可是此時,此地,此景。
齊誩除了冷笑之外想不出自己還能有什麼別的表情:“是麼,那還真是謝謝你了——所以現在你可以放手了嗎?”
“齊誩,別說傻話。”男人完全沒有放開的意思,在禁錮他的手腕的同時,居然還能空出一根食指,輕輕摩挲他的手背,“不是說好了,我們要好好談談麼?”
“你所謂的‘好好談談’,就是以這種姿勢談嗎?”
“你不喜歡嗎?”男人的問句也和以前一樣,雖然聽上去是問句,實際上卻是一種非常篤定的陳述。
齊誩渾身微微發顫,不是因為害怕,只是怒。
喜歡?
不錯,當年有時候寢室室友都不在,那個人知道情況後便會過來,把門反鎖,然後也這麼突然間從後面抱住他,壓到牆上去。
他們那幢宿舍樓很老舊,牆壁很薄,隔壁寢室的說笑聲隱隱傳來,男人卻感到一種類似於偷情的興奮——心理上的,以及生理上的。而他那時候雖然還很青澀,卻知道同性之間有悖綱常,不敢發出一點聲音,不敢讓人發現。無論男人做出什麼動作他都只有默默忍耐,膝蓋發軟而已。
現在男人用區區兩個字替他概況了他當時的心情,“喜歡”。
這種單方面的,半強迫的擁抱和撫摸?
“別自以為是了,你不怕我大聲喊嗎?”儘管對方的做法很荒謬,但是齊誩想到他不知情的妻子,還有他年幼的兒子,到底給他留了幾分臉面,只是冷冷道,“快放手,要說什麼趕緊說完,我沒那麼多時間。”
畢竟是自己曾經放在心上的人,他不想做得太絕。
沒想到男人完全不需要他留情。
“呵呵,你要喊什麼,喊誰來?這裡的工作人員,還是警察?”身後的聲音笑了兩下,徐徐噴到他脖子後面的燥熱呼吸頭一回讓他心生厭惡,“即使警察來了又怎麼樣呢?你要對他們說我們兩個大男人之間要發生什麼,他們會信?就算信了,警察隨便查查都會知道我們是同學,瞭解一下我們的朋友圈也知道我們還是‘好朋友’,你甚至當過我的婚禮司儀……所以你要跟他們說什麼呢?況且我又沒有把你怎麼樣,只是想談談。”
這種事情,在“正常社會”的框架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