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頭輕輕望了沈雁一眼,沈雁低著頭默默替她整理行李,不作聲,於是她又收回目光。
“那你爸爸怎麼說?”她的聲音音量聽上去比正常說話要小。
“他叫我採訪結束後告訴他結果。”
可是……所謂的採訪其實並不是真正的採訪,而且他當時甚至不知道能不能和女人把對話進行下去,所以既沒有答應也沒有拒絕。這件事就那麼一直拖到現在也沒有落實。
之所以不落實,除了女人這方面的原因,更重要的是因為父親的動機。
“我想,我爸爸大概是希望我親耳聽聽……您說您不後悔吧。”
以此證明他自己的“不後悔”是正確的。
以此證明兒子不過是自作多情。
齊誩想自嘲地笑笑,卻感到嘴角有些僵住了,抬也抬不起來。如果真的是那樣……那自己寧可一輩子都不回這個電話,省得到時候臉上被狠狠打一巴掌,還要被譏諷搬石頭砸自己的腳。
女人半晌不言語。
正當齊誩認為這個話題已經過去了,她下面的話卻叫他微微一懵:“你給你爸爸回個電話,打通了你告訴他……你採訪的那位母親有幾句話想跟他說。”
沈雁聽到這裡,停住了手上的動作深深望了女人一眼。
女人沒有再多說什麼,只輕輕催促齊誩一聲:“打吧。”
齊誩花了幾秒鐘從愕然中反應過來,一時間不知道怎麼辦,下意識向沈雁投去一記迷茫的眼神。沈雁這時候將目光輕輕從女人那裡收回,朝他點了點頭。
齊誩不作聲,半晌才慢慢把手機取出來,找到了那個這些年來沒用過幾次,卻一個數字都沒有忘記過的號碼。他按了兩次都沒按中那個綠色的話筒按鈕,第三次按下去才總算按對地方,然後他發現連線時那種“嘟——嘟——”聲也已經蓋不過自己開始急促起來的呼吸了。
“咔”的一聲,對面似乎有人拿起了話筒。
“喂?”
齊誩微微一顫——是父親。家裡面的座機有來電顯示,所以自己的手機號碼也一定在上面……不知道父親在接聽之前到底有沒有看到。
答案是肯定的。
因為父親的聲音聽上去彷彿陰雨天來臨前那種又潮溼又沉悶的空氣,隱隱有一種壓迫力,在他還沒有說話之前已經冷冷問出一句:“……你一個採訪需要那麼久?為什麼現在才打過來?”
齊誩張了張口,又閉了回去。
見兒子沒講話,齊誩的父親似乎稍稍收回了一分尖銳,和他一同沉默,時不時會因為自己的慢性咽喉炎咳嗽兩下。
“我,採訪的那位母親……想跟您聊聊。”
許久,他木然地說出這麼一句,不等父親有任何反應,直接就把手機遞到了女人手裡。
女人一聲不響接過來,緩緩放到耳邊。
“齊先生,您好。”她打過招呼之後,開門見山地說,“我就是接受採訪的那位母親,現在在我自己兒子旁邊打這個電話……有幾句話,想對您說。”
114【第一百一十四章】
電話遞過去的那一刻;主動權已經不在手上;只能被動地聽下去。
齊誩聽不到電話那頭的聲音。
他只能聽到女人說話的內容,看到她說話時的表情,以此猜測父親說了什麼。
可是他忽然間連女人的表情都不敢看;輕輕別過頭;泥塑一般硬邦邦地坐在座位上,彷彿在聽宣判詞。
“我也是一個拋棄過自己孩子的人。”
沒想到女人的第二句比第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