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有一天,這片沒有任何生命痕跡,本身卻像是一個貪婪的生命,不斷向外擴張的不毛之地,會把人類所居住的地方都吞下去,變成自己身體的一部分。只有那些夾雜在沙礫裡的骨頭,才能作為人類存在的證據。而當骨頭風化成沙礫的一部分時,人類的存在就會就像水裡浮起,最終破裂無蹤的泡沫一樣,被抹的一乾二淨。
不過現在,女性卻不像在要塞一樣時間多到發慌。她正緊緊的盯著在望遠鏡裡看到的隱隱約約的一條綠線。
那就是赫爾維西亞人生活的,赫爾維西亞的土地。
背後,軍靴踏在柚木地板上的聲音,在發動機和螺旋槳攪動空氣的單調聲音的背景下響起。
那是個具有挺拔身姿的身影。
有著藍,黃,紅三色盾牌軍徽的山地帽下,露出的頭髮稀薄,呈現出近乎白色的金色,長而瘦的臉透出如出鞘軍刀一樣精悍銳利的氣息。頂著山地帽和風鏡,有著深深皺紋的寬大額頭下,淺藍色的眼睛就像是老鷹一樣銳利,正對之時,不禁讓人有針刺刀割之感。高挺的鼻樑兩側與高聳的顴骨之間,宛若貓科動物一樣的淚線深深的凹下去,下頜骨的稜角,簡直鋒利的像是一把工兵鏟一樣。
大概是因為長期在不毛之地的要塞服役的關係吧,他裸露出來的臉,脖子和手的麥色面板粗糙的如同不毛之地的沙礫。那上面到處佈滿粉紅色和茶色的光滑痕跡,如同被某種樹脂噴濺之後凝固了一樣。
“be
ichten;se
gente?”(情況如何,軍士?)
從幾乎和棕色的面板混成一色的薄嘴唇中吐出的音節如岩石般強硬而又頑固。
那是高地羅馬語。若是讓赫爾維西亞人聽到,恐怕當場就會跳起來。
“一切正常,將軍!”
正在觀望的瞭望者轉回身,放下望遠鏡,先敬了個禮,然後回答。
從將夾克式的軍服撐起的曲線來看,那是一位女性。山地帽狹長的帽簷之下,如果從右邊看,除了面板因吸飽了陽光而顯得有些黑,且常年的風吹日曬而顯得粗糙,不符合貴族們的審美觀之外,誰都得承認那是一張相當清秀的臉。
然而,左半側,從略低於眼睛的地方直到耳後的區域,死灰色的面板都呈現出皺縮而扭曲的姿態。枯皺的臉頰甚至像上下縮起,隱隱露出過半的臼齒脫落,光禿禿佈滿灰斑的牙床。
如果是孩童見到這張噩夢般的臉,恐怕會嚇的當場嚎啕不止。而久經沙場的軍人怕是也不免會倒抽一口涼氣。然而被她稱為“將軍”的男子,卻連眉毛都沒動一絲。他略一點頭,就消失在了掛著“通訊室”銘牌的門扉之後。
女性又默默的舉起了望遠鏡。
“安德魯閣下。”
通訊室狹窄的空間正中央,圓盤狀機器的上方投影出了一個人的三維投影。儘管有些干擾,但影像仍然清晰。投影出來的灰色的三維人像帶著些淺藍色。男子就向著他行軍禮。
如果說這邊的男子像是一把軍刀的話,那麼被稱為安德魯的男人就如同一件高雅的藝術品。他穿著黑色禮服,打著領結的軀體欣長而又不過於瘦削。豐厚的亮褐色頭髮披散到耳部以下,讓人想起雄獅的鬃毛。面板雖然微黑,卻不是風吹日曬和辛苦勞作的那種,而是熱衷打獵和運動的貴族子弟那樣,恰到好處的顯出了健康的光澤。
“應該是沒有任何實際職務的我先向您打招呼才對,澤希爾……不,奧古斯特少將。”
名為安德魯的男子優雅而又不失矜持的點頭為禮。
看到澤希爾的投影紋風不動的樣子,他不由搖晃了一下手上的酒杯,問:
“聯絡,比前預定的要晚一小時啊。”
“您吩咐聯絡時間為本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