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楚平低頭,便瞧見她纖長的眼睫,在眸下掃出一層暗影,睫毛輕顫幾下,似乎將他的心都顫得癢了幾分。
真是個妖孽。
難怪梁鴻雲那廝,對她魂牽夢縈,不能忘懷。
他眉頭輕蹙一下,乾脆別過了身,自己抬手繫上了披帛,祥裝淡淡道,「青竹院的婢女都喚為竹。」
「爺現下懶得替你想名字,你乾脆就改回你的本名吧。」
「是,縈柔謝過二爺。」
大宅院的僕婢間,若是能獲主子準許,得用本名,那是天大的榮光,旁人眼紅都眼紅不來,往往只有重視服侍兩代以上的家生子,能讓主家抬舉至此。
溫縈柔本該高興的,但一想到,她能獲此殊榮,僅是因為宋楚平懶得替她想名字?她著實有些哭笑不得。
不論是秋蘭,還是縈柔,都只是一個婢女的稱呼而已。左右她都是要離開侯府的,叫什麼有何區別呢。
待宋楚平出了侯府,在中午時分,溫縈柔才在四下無人的角落,開啟了那個她一直藏在袖口的暗袋。
暗袋中有個四四方方、三個指頭寬的牛皮小袋,溫縈柔將其取出,瞧了眼裡頭的東西,臉色刷得一下變得慘白。
是誰要如此陷害她!居然費盡心思尋來宋楚平如此忌諱的東西,擺明瞭想要至她於死地。
她迅速將袋口封上,重新收了起來。
深呼吸一口,細想著其中的蹊蹺之處。
在這青竹院內,宋楚平的衣物飾品,在晨時她經手備好觸碰之後,只可能經過另一人的手,只有她才有足夠的時間設計陷害。
想起那人今晨對她飄忽不定的眼神,她心中瞬間明瞭。
溫縈柔朝藏暗袋的袖口處用力捏了捏,眸中閃過一絲幽光。
*
申時三刻,宋楚平在軍營忙活了一上午,才得空馬不停蹄趕回府中,處理些各地奏來的積壓文書。
他先是進了廂房換上了常服,這才準備跨入書房批閱。
他邁著大步,卻在書房門口戛然而止,朝裡頭僅望了一眼,就趕忙捂住了口鼻,臉黑成了木炭,陰鬱問道,「書房今日是誰當的差?!」
主院中宋楚平長待的那幾個廂房,輕易都是不讓人進,通通由他的幾個貼身婢女輪流打掃。
只不過他以往向來政務繁忙,哪兒顧得上問這等末微小事。
跟在他身後的竹言,聽出了他語中滾動的雷火,心中咯噔一下,難道是哪兒出了差錯?
她晨時就已將書房清理得乾乾淨淨了,連公文都按照他以往的閱讀習慣整齊碼摞好了,是絕不可能出任何岔子的。
竹言上前躬身道,「回二爺的話,今日書房是奴婢打掃的。」
宋楚平轉過身來,冷麵霜眉地斜乜著她,沉聲道,「幹活兒這麼不當心……」
「可是倚仗著太后娘娘賜你來的,覺得爺不便處置你?」
青竹院雖規距多些,可只要僕婢們不犯錯,宋楚平從未無理訓斥過,可眼下這聲,音量雖不大,但語氣卻奇重,滿院的僕婢們聽了,皆心下一驚。
竹言今日本就心神不寧,現在更是被嚇得腳底趄趔一下,她不知為何宋楚平會忽然如此發難,朝書房中望去,才膽裂魂飛,癱軟著跪在了地上。
書房中光潔鋥亮的金絲楠木地板上,在午後陽光的照耀下,清晰現了好幾十根細軟短白的動物毛髮!
所有攝政王府的奴婢們,在進府時,都會有專門的管教嬤嬤,教主家的忌諱癖好。
這第一條,也是最重要的一條,便是在攝政王府中,決計不可出現貓毛!
只因在宋楚平八歲時,因意外被野貓蹭了下腿,就全身泛起了紅疹,呼吸急促,高燒不退,差點就沒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