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潘是個機靈的, 在章文彬的授意之下,花了些銀錢請攝政王府的家丁去喝酒胡鬧,幾杯黃湯落了肚,在阿潘旁敲側擊之下, 家丁就將知道的全都吐露得一乾二淨。
青竹院向來圍得嚴實,那家丁只是個府中打雜的,知道的不多,可也夠章文彬消化的了。
初聞溫縈柔是由個卑賤的粗使婢女, 變為暖床侍奉的通房時, 章文彬只覺得荒唐至極,心疼不已。她乃千金貴胄, 從小金尊玉貴著養大,以往哪次見她不是呼奴喚婢?如今那雙寫詩作畫的纖纖玉手, 卻要和掃帚抹布打交道?她豈能受得了那樣的罪?
然後,心中便湧上股無法散去的落寞。她已經成了別人的了麼?饒是他費盡千辛萬苦,饒是他翻過了梁鴻雲那座大山, 卻終究世事無常, 晚了一步?
那哀憤襲來,差點就要將他湮滅,直到他聽到了那句,「老太太對此女甚為上心, 唸叨好幾次,讓二爺同她趕緊圓房。可偏偏二爺不放在心上,今兒推明兒推,她許是又要和往常那些美婢一樣,不知哪日,就要被攆出府去咯。」
枯木逢春,他又燃起了一絲希望。
宋楚平的性子,章文彬自認為瞭解一二。旁人逼得越緊,他定然越不當回事兒,況且宋楚平對老太太往院中塞人的一事,在章吳二人面前,或多或少流露過不滿。
以往那麼多女子皆被驅離,難道溫縈柔會是那個意外麼?定然不會。
她今後也會脫離攝政王府,那他能做的,就是等,等到她恢復自由身那一日。
無妨,六年都等過來了,再久等一些時日又有何礙?
章文彬想通了這層,才覺得解開了關竅,挖空心思設計出今日這一場相見。
她不卑不亢站在房中,還是美得那般攝人心脾,身上散發了些以往沒有的堅韌、果敢,愈發引人注目。
「於五姑娘,好久不見,不知,近來可好?」對著這張臉,他自認無法做到形同陌路,就這麼直直地誠然地問出了口。
這句問候,化成了嘴邊撥出的暖氣,轉瞬便消然不見。
溫縈柔的拿著捲尺的手滯了滯,眼眸中出現了絲詫異,旋即恢復如初。
這一天還是來了。在她入青竹院伺候的那一天起,就做好了被旁人認出的心理準備,竹語既然樂此不疲地,爭著吵著要去侍奉攝政王府的往來賓客,那她自然樂得成全,隱於深閣。
可她以為,被旁人認出的那一刻,他們嘴裡說的不是挖苦諷刺,就是譏諷嘲笑。
倒是沒料到,居然是聽到了一聲暖人心窩的問候。
她假千金的身份宋楚平已然知曉,對此倒也不太忌諱。她笑了笑,深看了眼站在面前溫文爾雅的男人,「多謝公子掛懷,縈柔過得很好。」
9拾光
眼前的男人眉目疏朗,她只覺得眼熟,可在原主的記憶中,卻沒有過與他相關的記憶,竹影只道此人姓章,乃是永昌伯爵府的嫡子,讓她好好伺候莫要怠慢。
原書中倒是出現過一章姓男子,乃是攝政王的至交好友,瑜王登基後清理門戶,那章姓男子亦沒有落得什麼好下場,草草幾句發落邊疆便交代了結局。
職責所在,又不知此人底細深淺,溫縈柔一番客氣之後,掐著手中的軟尺,幹起正事兒來,幫他量臂長。
呵,她果真不記得自己。
章文彬方從初見的忻悅走出來後,心中又是一陣鈍痛不已,好在他早有準備,從懷中摸出一封書信,「上次來青竹院中,遠遠瞧見個婢女,便覺得和姑娘有些像,如今找到了,倒也不負你姨娘所託了。」
溫縈柔瞧見那熟悉的筆跡,這才心中震動不已,呆若木雞地怔在原地,杏目微睜,「這……這是…」
章文彬見她這模樣,將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