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基說道:「好啦,我該去找找蒂娜了,讓她出去散會兒步。那姑娘痛恨新鮮空氣。」
他邁著輕快而有活力的步伐走出了房間。
「是我搞錯了嗎?」菲利普問道,「還是說米基近來有了變化?他不再像平常那樣對整個世界都那麼橫眉豎目的了,是嗎?」
「他正在長大,」利奧說,「做到這一點花了他很長時間。」
「嗯,他挑了個很奇怪的節骨眼兒振作起來了。」菲利普說,「昨天跟警方的會面可真說不上令人鼓舞啊,你覺得呢?」
利奧平靜地說:「整個案子要重新展開調查,這當然是件痛苦的事情。」
「像米基這樣的小夥子,」菲利普沿著書架前行,一邊漫不經心地拽出一兩本書來一邊說道,「你覺得他有良知嗎?」
「這是個很奇怪的問題,菲利普。」
「不,並不奇怪。我剛才正在琢磨他。這就像是唱歌五音不全似的,有些人是真的絲毫不會感到內疚或者自責,甚至都不會為他們的行為感到懊悔。傑奎就不會。」
「是,」利奧說,「傑奎肯定不會。」
「而我想要知道的是,米基怎麼樣?」菲利普說。他停頓了一下,接著以一種超然世外的口吻繼續說道:「你介意我問你個問題嗎,先生?你對於你們這個由收養來的孩子組成的家庭,有多少真正意義上的瞭解呢?」
「你為什麼想知道這個呢,菲利普?」
「我想只是好奇吧。要知道,人總是想弄明白,這裡面遺傳所起的作用有多大。」
利奧沒有回答。菲利普目光炯炯,饒有興趣地觀察著他。
「或許,」他說,「我問這個問題讓你為難了。」
「這個嘛……」利奧說著站起身來,「說來說去,你又憑什麼不能問呢?你是這個家裡的一員。此時此刻,這個問題問得正中要害,這個誰都無法掩飾。但正如你所說的,我們這個家並不是通常意義上的那種收養家庭。你太太瑪麗是合法的正式收養,而其他幾個孩子都是透過不那麼正規的方式來到這個家裡的。傑奎是個孤兒,是由他的老祖母交給我們的。她後來死在了德軍的空襲中,而傑奎就留下來和我們待在一起了。就是這麼簡單。米基是個私生子,他媽媽只對男人感興趣。她想要一百英鎊,我們給了她。我們一直不知道蒂娜的母親後來怎麼樣了。她從來都沒給孩子寫過信,戰爭結束以後也從沒來要求把她領回去,而想要找到她,簡直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赫斯特呢?」
「赫斯特也一樣,是個私生女。她母親是愛爾蘭一家醫院裡的年輕護士。赫斯特被送到我們這裡來沒多久她就嫁給了一個美國大兵。她懇請我們收留這個孩子,壓根沒打算告訴她丈夫世上有這個孩子存在。戰爭結束後,她跟著丈夫去了美國,而我們也就再也沒有聽到過她的任何訊息。」
「從某種程度上來說,全是悲慘的往事啊。」菲利普說,「都是些沒人要的可憐的小傢伙。」
「是啊,」利奧說,「這也正是蕾切爾對所有孩子都感情深厚的原因啊。她決心要讓他們感受到關愛,給他們一個真正的家,要成為他們真正的媽媽。」
「確實是善舉啊。」菲利普說。
「只不過……只不過事情的發展沒有如她所期望的那樣。」利奧說,「她秉持著一個信念,那就是血緣關係並不重要。但你知道,血緣關係很要緊。親生子女的身上通常會有某種東西,某種性格氣質上的特點,某種感受方式,這些東西你可以意會而無需言傳。而你與收養的孩子之間就沒有這種紐帶。對於他們心裡在想些什麼,你不會有那種直覺。當然了,你也可以去判斷去猜測,運用你的想法和感覺,但你要很明智地認識到,那些想法和感覺可能與他們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