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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3部分

梁蕭吃得半飽,走到一條溪邊喝水,回頭望去,卻見怪老頭也到溪邊,逗弄一隻花斑大蝶,捉住又放,才放又捉,難得蝶翅脆弱,被他反覆折騰,也不曾傷了分毫。

梁蕭無計脫身,只得喝了兩口水,抹了一把臉,凝望溪中倒影,心神一陣恍惚,隱約見得身側立著一個圓臉大眼的少女,巧笑盈盈,玉手纖纖,綰著如瀑秀髮,對水梳妝。梁蕭心頭一抖,脫口唸道:“阿雪,

阿雪……”說著伸出手去,可手指一觸水面,倏忽漣漪盪漾,幻影碎裂,泛成一片水光。

梁蕭怔怔望了水面半晌,驀地伏倒溪邊,失聲痛哭起來。怪老頭見他哭得悽慘,心中大為驚奇,過來撫著他頭,哈哈笑道:“乖寶寶,睡覺覺,少哭鬧,多睡覺……”

依梁蕭霹靂火性,換作平日,必然氣惱,但此時心中悲如潮湧,一時間竟忍不住撲入老頭懷中,如小孩般哀哀痛哭起來。那怪老頭不知為何,竟也任他縱身入懷,毫無防備之心,兀自咕噥道:“……睡覺香,吃糖糖,糖糖甜,撿榆錢……”說話聲中,臉上流露慈愛之色。

這一抱一哭,也不知過了多久,梁蕭心情漸復,忽覺自己在老頭懷裡,端的羞愧難當,忽生毒念:“我給他要害一指,便可脫身了。”但轉念又想,“他一意勸我,我怎可如此對他!”想罷嘆了口氣,推開老頭,低頭不語。

怪老頭也不再說話,望著遠方,似乎沉思什麼,過了一陣,也嘆了口氣。梁蕭奇道:“你嘆氣做什麼?”怪老頭皺眉道:“想老婆呢!”梁蕭訝道:“你連自己都不記得,還記得老婆?”怪老頭雙手亂擺,道:“什麼都可不記得,但老婆萬不能忘,要天天記,時時記,否則便是狼心狗肺、畜生不如。”

梁蕭聽得這話,嘆道:“既然想她,幹嗎不回家去你?”怪老頭擺手道:“不成不成,我要跟人打架!回去了,老婆就不放我出來!”梁蕭心想:“他那妻子必是個悍婦,老頭兒八成是被她逼瘋了。但他即便瘋癲,仍顧念妻子,足見愛妻之心。只不過世事難料,男女間一朝別離,或許再無見期,便如我與阿雪,一時分別,再見時已是生死永訣……”他正自慘然,忽見那怪老頭咕嘟嘟喝了幾口涼水,伏在溪邊岩石下,呼呼大睡起來。

梁蕭一怔,心道:“如此甚好,趁你睡覺,我這就走人。”他方要起身,又生猶豫,“我這一走不打緊,這老人卻昏頭昏腦,遠離妻子,流浪江湖,忒也可憐了些……”他打量怪老頭一陣,又想,“看他情形並非天生糊塗,卻似犯了什麼病。不如我騙他看完大夫,再走不遲。”想畢靜坐調息。

不料那怪老頭鼾聲越來越響,久而久之,恍若雷鳴,聲調起伏,變化多端,竟有搖神動魄之能。梁蕭屢被他帶岔呼吸,隨他鼾聲吐納,心中怪訝,起身細看,卻見怪老頭睡姿奇特,抱手在胸,身子曲軟如蚯蚓,呼吸之間渾身毛髮隨之起伏,情形煞是詭異。

梁蕭不禁恍然:“敢情他睡覺之時也在行功。不得了,練功不分晝夜,豈不勝過他人一倍?”他左右難以定心,便踱步散心,無意間踱至離老頭三尺處,忽見老頭身子微震,兩縷勁風破空襲至。梁蕭匆忙閃避,仍被其中一道掃中小腿,一陣酥麻;舉目看去,卻見怪老頭翻了個身,鼾聲更響,頓時省悟:“無怪此老夢中練功,也不懼人打擾。但凡人畜逼近,他睡夢中也能出手。嘿,睡覺既能練功,出手打架又有何稀奇?”

他想起元營中那件怪事,不由暗贊:“難怪那些士卒走近他身畔,便被點倒。這勁力來無影,去無蹤,委實厲害。”當下遠遠避開,仰望半空中一輪皎月,心頭又浮現出阿雪的影子。伊人一顰一笑,仍是那麼清晰,彷彿就在眼前。梁蕭心中之痛無以復加,兩行淚水默默流下。

正當傷感之際,他忽覺一股真氣自體內升起,以前所未有的路子流轉,梁蕭一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