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坡上大漢齊喊一聲,紛紛持刀衝下。
那人見狀,喝聲:“滾開!”槍花一抖,便刺倒一人,轉身再喝一聲,又刺死一人。藍袍漢子心中大凜,這十三名手下都是身經百戰、千中挑一的好手,誰想遇上這人,一個照面也抵擋不住。宋人見首領顯露神威,無不精神大振,鼓譟著向山丘撲來。藍袍漢子濃眉一揚,已有決斷,竟不理會那持槍高手,挽開巨弓,箭如雷奔電走,盡往他身後宋人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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槍挑東南(6)
那持槍者耳聽得身後同伴慘叫不絕,驚怒交迸,急欲搶上山坡,與那藍袍漢子交鋒。但眼前的壯漢偏偏悍不畏死,前仆後繼。持槍者焦急無比,槍法更趨凌厲,喝一聲刺死一人,待喝到第十三聲,一眾大漢盡被搠翻。那人奔上緩丘,回頭一瞧,不禁心膽欲裂;敢情坡下屍橫遍地,竟然再無半個活人。
這一番殺戮宛若電光石火,梁、柳二人遠遠瞧著,神魄俱奪,渾想不到世間竟有如此槍法箭術,不由得對望一眼,均覺對方掌心之中,溼漉漉的,滿是汗水。
坡上二人對峙半晌,那持槍者忽地發出一聲長長的悲嘯,聲震大江,悠悠不絕,那人一聲嘯罷,厲聲道:“賊酋,你射得好!”此時東方已白,晨曦照亮那人形貌,只見他紫面長髯,眉飛入鬢,眼似兩彎冷月,尤顯凜冽之威。
藍袍漢子也拋開弓箭,將一口單刀取在手中,淡然道:“足下槍法也好!敢問現在宋軍中居於何職?”那人冷笑一聲,啐道:“老子既沒得做官的閒心,也受不得做官的閒氣。”那藍袍漢子面露訝色,皺眉道:“足下如此人才,竟然流落江湖,可惜!可惜!”那人冷笑道:“惜你娘個屁,那鳥官兒有什麼好當?老子浪跡江湖,方才逍遙自在。”藍袍漢子不以為忤,微微笑道:“足下槍法絕世,若能投入我大元,當可橫行天下。”那人沒料他當此之時,竟還敢遊說自己,不禁啞然失笑,大聲道:“好你個臭韃子,我不殺你,你倒來說我。廢話少說,今日不是你死,便是我亡。”忽地丟開盾牌,將槍戳在左畔,自腰間取下一個葫蘆,咕嘟嘟喝起酒來。
他雖然仰天喝酒,破綻百出,但偏偏氣勢俱足,叫人莫知所攻。藍袍漢子見那杆金槍長可齊肩,槍尖金芒畢露,只因才殺過人,隱隱透著血光。槍纓也為金色,槍桿通體點染碎金,旭日一耀,宛如出水龍鱗。藍袍漢子心一動,驀地想起一個人。
那人喝罷酒,眉間微醺,想起同伴盡歿,不由得悲憤驟起,將葫蘆猛然一擲,緩緩道:“百年新封酒,萬古殺人槍!”聲音沉鬱無比,蘊藉了極大悲憤。藍袍漢子哈哈笑道:“百年之酒,豈為新封?活人似春來草長,殺人如秋葉凋落,因時而動,又何來萬古?”那人大拇指一蹺,笑道:“好賊酋,有見識。可惜龍某酒少,要麼當須敬你一斗。”藍袍漢子濃眉一挑,脫口叫道:“龍某?莫不是槍挑東南?”
那人冷笑道:“不錯,老子就是龍入海。”梁蕭只覺這名字耳熟,卻想不起何時聽過。只聽龍入海又道:“不過,你雖知其一,卻不知其二。要知婦人能生出兒子,丈夫能養出閨女,天者清虛,卻有日月之實,地者濁實,乃有空谷之虛。萬物既然自相矛盾,何不能有百年新封之酒,萬古殺人之槍?”這數語奇突,藍袍漢子眉間閃過一絲迷惑,只此一瞬,氣勢上倏現破綻。龍入海等的便是這一刻,大喝一聲,槍纓掄圓,槍尖疾吐,赫赫如驕陽騰空,勃勃如怒龍昂首,氣勢千鈞,直鎖藍袍漢子咽喉。
霎時間,忽見那藍袍漢子單刀疾起,刀脊磕中槍尖,嗡然聲響,噔噔噔,二人同退三步,竟是功力相當,不分高下。龍入海一掃狂態,瞧了瞧手中金槍,又望著那藍衫漢子,頷首道:“好刀法,示之以弱,擊之以強。”原來藍袍漢子那一絲惑色竟是欺敵之策,實則並無破綻,若非龍入海留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