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的聲音。
那一聲呢喃如夢,夢境剎那破碎融化在森冷虛空。
她軟軟的倒了下去,像一朵突然開敗的花瞬間枯萎,或是一縷雲被山風吹走,甚或是哪一年的北雁在壯闊的天際剎那飛遠,只是再也沒有飛回的那一日。
二十一年韶華結束於今日,那些愛而不得得而不能愛亂麻一般的恩怨糾纏,如束絲遇見利刃,“錚”一聲,全斷。
徒留迴音悠長,散在風中。
也許,從她遇見她,從玄元山後山裡那一拂,人生的萬丈的深崖早已註定。
因為一個她在乎而她已無心的男子,她們碰撞至今,然後,她落在中途,而她,吹乾劍尖的血繼續向前。
世事如此空曠而又如此狹窄,容得下滄海之闊天涯之遠,容不下狹隘的心機和陰私的算計。
裴瑗躺在地上,覺得四周都起了風,悠悠的蕩著,要將自己吹過西山去,又覺得極度的熱裡生出極度的冷,那冷似是初見他那一年的雪,一層層覆上眼眉,她冰涼的手牽在師博手裡,怯怯看陌生的庭院,而梅花樹前掃雪的俊秀少年回過頭來,一笑如春日初融。
他說:師妹,早。
那年的她,看著他,忘記了回答。
裴瑗微微的笑起來……怎麼可以不回答呢?這一生的最後一次機會。
她閉上眼,呢喃:
“風大雪寒,師哥……保重。”
……
真武之爭,落幕!
不過是血泊裡最慘烈的結果。
戰南成張了張嘴,幾次都沒能將那句恭喜說出口,一片靜默裡半晌戰北恆才澀澀道:“無極,孟扶搖,勝!”
看客們立即熱鬧起來,對著那些鮮血和屍體現出虛假的繁華和歡喜,很多人擁上來祝賀,隱約間戰南成似乎還在說著什麼什麼宮慶功宴,那些不厭其煩張著的嘴和噴出的唾沫星子幾乎要將孟扶搖淹沒,她茫然的看著他們,不知道這些混賬在說些什麼,吵得她頭昏,還有,居然踏壞了她的鴨子!
有人擠上來,牽過她的手,是勉強恢復過來的雅蘭珠,她一一推開那些人,不管那些看客都是什麼樣的煊赫身份,毫不客氣的嚷:“讓讓,我們要回家!”
我們要回家。
可家在哪裡?
孟扶搖就這樣茫然著,漂浮著,被雅蘭珠拉了出去,她隱約感覺到有一道目光溫暖又疼痛的桂在她背後,絲絲縷縷不肯扯去,卻也沒有力氣再去理會,她只想快點離開這裡,然後倒頭睡一覺,也許在夢裡還可以重溫剛才看見的一切。
人群讓了開來,她們行到殿外,卻依舊有人不知趣的攔在面前,月白繡蓮的精緻裙裾微微飄拂,靜雅如蓮。
那朵蓮花聖潔的道:“恭喜孟將軍奪魁,本宮在此相謝當初相助之恩,並在磐都醉香居設薄宴以待,為孟將軍……”
“你可不可以閉嘴?”
佛蓮愕然失聲,孟扶搖抬起頭來,眼底全是血絲,她兔子似的看著她,硬是看出狼的眼神來,她咬牙,極度清晰的道:“爛蓮花,求你,你去全世界人面前裝純都成,但是請不要裝到我面前來,尤其是現在!你知不知道,我他媽的一看你裝我就想吐?我今天吐的已經夠多了!”
佛蓮如被錘擊,白著臉色連連後退,拼命扶著柱子才讓自己沒倒下去,再開口時聲音都變了:“你……你……”
“我討厭你,就這樣,”孟扶搖直直走過去,撞開她的肩:“老子心情不好,活該你倒黴,說句髒話給你聽。”
她轉頭,和佛蓮近在咫尺,她笑得白牙森森,在她耳側低低道:“莫裝B,裝B被雷劈!莫裝純,裝純被人輪!”
哈哈一笑,又笑出一口血,孟扶搖一抹嘴,舒展雙臂大步出去,道:“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