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前輩徐圖緩之!”
“緩之?拿什麼來緩?我只有一天壽命了,我的心願還得她完成,必須是她。”老人慢慢道,“誰叫她來得遲,我肯給她不錯了。”
砰一聲牢門被踢開,雪色衣角飄了進來,宗越進門二話不說,伸掌就按向孟扶搖的頭顱。
“小輩狂妄!”老人一哼,衣袖一拂,宗越手臂一抬,鏗然一響如金鐵交擊,宗越臉色一紅,再一白,漸漸變成了透明色,透明得發青。
“你有痼疾,擅動真力必減壽命,年輕人還有大把好年華,何必找死。”老人淡淡道,“讓開,我要做的事,這天下無人可以阻擋。”
孟扶搖抬起眼,感激的看著宗越,用眼神示意他讓開,哎,反正我就是個倒黴蛋兒,這丫愛怎麼折騰就怎麼折騰吧,沒必要耽誤了你。
宗越怔怔的站著,不看孟扶搖,他筆直的身姿突然有些微微佝僂,站成了一株壓了雪的松,空氣極其沉靜,有種猶疑和不安的氣氛在緩緩流動。
良久之後,他退後一步,又一步。
孟扶搖垂下眼睫,也不看他,她怕他尷尬。
他絕不是這老人對手,離開是完全正確的選擇。
“醫仙之徒宗越見過前輩!”身後突然響起有人雙膝重重落地的聲音,“請前輩看在三十年前家師救命之恩,放過她!”
孟扶搖震一震,眼角餘光瞄見一地攤開的雪色袍角,宗越跪下了?為她跪下了?
他後退,只是不想她看見他為她下跪?
這個無比驕傲的、毒舌的、氣質如雪言語也如雪的潔癖嚴重男子,為她跪下向陌生人哀懇?為她跪倒在泥濘骯髒的牢獄地面之上?
孟扶搖心一陣陣緊縮,縮得熱血上湧頭暈眼花,她寧願自己此刻炸裂而死,也不想看著宗越為她退讓到這個地步,男兒膝下有黃金,這黃金不值得為她這個傻鳥浪費——
“你是谷一迭的弟子?”老人也有些驚訝,轉目看宗越,“難怪你看出她和我真力不諧——”
“跪他個屁啊!”大喝聲突然炸起,聲音和人都像一枚炮彈,黑線一條直射而來,聲勢驚人,所經之處也起了騰騰的風,卷得所有物事都東倒西歪,人未到牢獄的門已經被罡風撞散,“吃我一杵!”
戰北野到了。
老人亂糟糟的眉毛一挑,他空著的那隻手虛空一彈,空氣中頓時風刀咻咻,寒氣四射,刷刷刷刷幾聲,戰北野的頭髮立即狗啃般的被割得一段段四處飛散,黑衣上出現無數口子,他不閃不避,任那些口子綻開鮮血飛濺,來勢絲毫不減,老者眉毛一皺,眼神驚異,手指連彈,每一彈戰北野的身子都像被巨木撞得一頓,連撞三次連頓三次,然而一分也未曾能阻住他的衝勢,他大笑衝來,金剛杵在身後掄起,砸出狂猛的風聲。
“砸死你!”
老人驚異之色更濃,大笑,“現在的小輩,都是這麼不知上下麼?”他森然伸出手去。
一直跪在他面前的宗越突然抬頭,一笑道,“是!”
他一伸手,指間一枚圓潤的黑珠子,他跪得極近,手指一彈黑珠子便飛向老者大笑的嘴。
老者急忙閉嘴,那黑珠子卻突然在半空碎裂炸開,化為碎末煙粉,一些落在老者衣襟上,一些飄入他鼻中。
“什麼東西……阿嚏!”老者突然打了個噴嚏,手一鬆。
紫影一飄。
只是一個極淡的影子,淡得彷彿不像人類的影子,淡得彷彿是從那盞壁上油燈中化出來的淺淺光影,然而那影子一出現就遮沒了所有的光亮,手指似玉琢,手勢如拈花,遞到了老者眉宇之間。
不過輕輕一指,宛如烏雲遮月,風過流雲,飄渺難捉而又無處不在,剎那間滿室都似乎是那一個極隱約而又大光明的手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