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宮談笑風生出手大方,宮內上下都對她很有好感,有她在,也許還能逃條命。
孟扶搖唇角微露笑意,已經明白了這個太監的私心,很好,天助我也。
她快步進殿,穿過燭火沉沉的外殿,厚厚的絲幔層層垂落,將殿中遮擋得一絲光線也不透,地面上明黃的加厚地毯落足無聲,孟扶搖揮開那些迷宮似的帳幔,抓抓撓撓得像是個拂之不去的噩夢,而殿角篆煙幾許,催得人慵懶欲眠。
在內殿的最後一層,戰南成躺在榻上,臉頰青白雙眼赤紅呼吸濁重,見孟扶搖掀簾進來,簾幕的縫隙裡微露一點外間的燭光,立即煩躁的揮手,“放下,快放下!”
孟扶搖放下手,抬眼看了看殿角四周,那裡立著兩名衛士,高大的,沉默的,氣勢沉雄的,忠心耿耿的,守衛在戰南成的榻側——屬於戰氏家族豢養的衛奴,忠心勇猛而愚鈍,戰南成以前嫌他們麻煩蠢笨都不帶著,自從上次被挾持後,這些衛奴寸步不離,如果孟扶搖沒猜錯的話,戰南成的榻上,也應該有機關。
她如今已是戰南成的寵臣,但是至今為止,也未能踏進他身前三步,此刻戰南成病發,是更加警惕還是放鬆戒備?孟扶搖試探的腳尖前進一步,戰南成立即轉過頭來,氣喘吁吁的道:“退下,退下……”
孟扶搖不動了,恭謹退步行禮,戰南成道:“外面……外面怎樣了?”
孟扶搖神色不動,“戰北野攻城了。”
戰南成震了一震,拼命支起身子,道,“給我傳旨……傳旨……”
孟扶搖回首示意太監送上紙筆,那太監還要去傳太書閣值夜的秉筆大臣,孟扶搖森然道:“這都什麼時辰了,還敢延誤?難道我不認識字?”
戰南成煩惡的道:“別吵……別吵……傳旨……著謝昱和你……帶禁衛軍和皇營守城……御林軍由寇中書統帶,守衛宮禁……讓中書三大臣都過來……再派人再次聯絡在輔京的平靖王……”
孟扶搖筆走龍蛇,唰唰寫就,道:“請陛下用御寶,並賜虎符。”
戰南成抖抖索索按了按榻前扶手,取討一方印章,剛要善,突然目光一掃,驚呼道:“你……你怎麼寫了這個……”他抓著章的手指要挪開,孟扶搖已經微笑著,抓過他的手,在聖旨上按了印。
戰南成渾身抖索,戟指指她目眥欲裂:“你——你——”
兩名衛奴目光遲鈍的轉過來,戰南成的另一隻手,也在悄悄地探向枕下,孟扶搖微笑看著,沒有上前反而退後一步,衛奴立即不動。
隨即孟扶搖取出一個小小的杯子和一小壺酒,輕輕的,當著戰南成的面,將壺中酒慢慢倒入杯子中。
水聲。
酒水清冽一線,落入杯中,發出淅淅瀝瀝的水聲,平靜而安詳,聽起來,毫無殺氣,纏綿悠長。
然而對有些身患怪疾的人來說,這卻是催魂鼓奪命鍾!
戰南成驀然渾身一蹦,直直從榻上蹦起半米高,再重重摔到被褥上,他抽搐著,嘶喘著,掙扎著,眼角和鼻孔,都有細細的血絲冒出來。
他在榻上痛苦挪遊,遊成垂死的魚痙攣的蝦,那些斑斑的血跡不住沾染在錦繡被褥之上,淒厲如豔色荼靡。
衛奴不動——這些自幼被摧毀正常意識的奴隸,接到的命令是:如果有人接近陛下意圖攻擊,擊殺之!
然而現在孟扶搖站得遠遠,只在倒酒而已。
她平靜的,將壺中酒倒進杯中,再將杯中酒倒回壺中,週而復始,迴圈不休。
戰南成的痛苦,也生生不休。
他翻滾著嘶吼:“別——別——”
孟扶搖停了手,問他:“虎符呢?”
戰南成抬頭望她一眼,他已經虛弱得沒有扳開機關的力氣,滿頭汗水混著嘴角血跡滾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