逢是故人?——怪不得殿下這般為難。”
“軍師你聽我說完。黃雲岫提槍拍馬追上去,大夥兒也都重新打起精神,又殺作一團。模樣再好看,到底不是自己人。你死我活的時候,還得手底下見真章不是?
“眼見就要衝散對方陣列,追上主將,說時遲那時快,那女子彎弓搭箭,一眨眼連著三支射過來,逼得黃雲岫差點招架不住。就這麼一擋的功夫,距離又拉開十餘丈。被一個女人殺退,這要傳出去,咱們靖北王的隊伍還能混麼?我們幾個正要加緊攻勢,誰知殿下突然下令,改由側翼包抄——這麼一來,雖然圍住的敵人更多,卻等於把主帥給放跑了……過後許多人都覺著窩囊,卻沒有一個找殿下鬧事,嘿!可見憐香惜玉之心,人皆有之。不過,殿下自己跟大夥兒解釋,那斷後的女將,正是當年救命恩人之一……”
“就這麼一個照面,分別好幾年,怎麼能確定?”
倪儉一下嚴肅了,大大嘆口氣:“軍師,別說殿下,要是你在場,你也能認出來。”
“哦?”
“之前大夥兒都沒在意——就算在意也沒人敢說——那宜寧公主射箭的姿勢,還有那手連珠三發的絕技,除了咱們殿下,可再沒見過別人使得那麼順溜。簡直,唉,簡直就是一個模子裡出來的嘛!”
——兩軍對壘,居然出現如此戲劇性的變數,端的後事難料。殿下如今人在此地,是深思熟慮之後有所決斷,還是進退兩難之餘權宜之舉?莊令辰不覺也嚴肅起來,問道:“接下來,殿下就不打了?”
倪將軍哈哈一笑:“不打?不打怎麼定交情啊?當晚駐紮,殿下又把偷兒叫過去仔細盤問,可惜他知道的也就是那點。於是命人到處找俘虜——這個,你知道,找死屍容易,找活著的俘虜——上哪兒找去?除非到敵營劫一個!烏漆抹黑的,論地形對方比我們熟得多,要不是殿下還有點兒理智,被秦夕勸住了,沒準真就幹得出來。
“第二天,殿下吩咐抓幾個俘虜回來審訊。峽北關這幫守軍也不都是膿包,一邊逃一邊打,拼命得很,沒那麼容易捉活的。偏生殿下自己怕人家認出來,躲在中軍大帳不肯出手。我跟偷兒替他抓了幾個,殿下親自審問,問得那叫一個仔細,恨不得連人家祖宗八代都挖出來。
“哪知審來審去,越審越糊塗。這位宜寧公主與殿下故人名字雖然相同,身份姓氏卻大不一樣。原來她深得皇帝寵愛,是西京城裡的大名人,家世背景複雜之極,又是娘娘又是侯爵,宮裡朝裡上下三代,牽連拉扯的關係摘也摘不清。那幾個傢伙一人一個說法,誰也沒法真正說明白。倒是把首歌兒唱得爛熟,有說親哥寫的,有說義兄寫的,有說表兄寫的,還有說是乾爹寫的……殿下也不嫌煩,統統記下來,連歌詞都背熟了,嘿!……”
莊令辰想起殿下遺在桌案上的那張草稿,幾句詩冒出腦海:“金鞍翠袖白翎飛,照影長留謝子歸。天子非常賜顏色,江山豈止重鬚眉?揚鞭縱馬過都市,問遍人間不平事。忽聞戰鼓邊聲起,自是紅妝梳洗日。玉尺銀刀鐵甲裁,征塵千里卸環釵。手把長纓降魔杵,心在水天明鏡臺……”
如此風采,著實令人嚮往。作詩之人下筆清奇,把個巾幗英雄寫得忠貞豪邁、美麗純粹。明明沙場縱橫,卻不見絲毫血腥之氣。
“手把長纓降魔杵,心在水天明鏡臺。”
——什麼人寫得出、做得到這等境界?
照影長留謝子歸。果然驚鴻才照影,照影便長留。只不過,心中影長留,眼前人何在?殿下這場相思病,可不太好治啊……話又說回來,雙方除了立場不同,論身份,論才貌,還真是般配得很。也沒準,這場淵源,另有玄機也不一定呢……
莊軍師拿起照會文書,又看了一眼。起首一段雲:“皇帝使尚書僕射李免遺書,問華榮靖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