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別人怎麼胡說,姨媽心裡知道,你們都是好孩子……”望住子釋,心中悽惻:這孩子,實在不該……生得太好……
臨走,拉著他的手:“事已至此……小免,看開些罷……你還這樣年輕,別太為難自己……”
“姨媽……”子釋無話可說。
望著面前真心關懷自己的長輩,心中萬般歉疚。不管哪一輩子,李子釋都鮮有虧欠他人的時候。可是,眼前這一位,實實在在無顏相對。這份情意,紮紮實實不敢承受。
——從今往後,所有錦夏舊人,能不見便不見。不到黃泉不相見。
胃於是又隱隱痛起來。
少爺搖著頭不肯喝藥,李章放下碗,搭眼看看李文,兩人也不說話,轉身就出去了。
再一眨眼,換了個人進來。feifan
子釋笑:“原來是搬救兵去了。救兵怎麼來得這麼巧?”
長生回來時正碰上子歸送韓綰出門。看他笑得勉強,知道為什麼難受。抱在懷裡輕輕揉著,道:“大夫說不讓見閒雜人等,以後誰也不許來打擾。”
“這哪是閒雜人等……再說,我正好也想見見她。”
指指藥碗,接著道:“見一面,便踏實了,不用再想。”
長生不再說什麼,專心致志讓他把藥慢慢嚥下去。子釋一邊喝,一邊情不自禁皺起眉頭。向來喝藥都備著梅乾杏脯之類,這一回別的什麼也不敢吃,每天幾大碗,乾嚥。
他皺眉,長生便跟著皺眉,一張臉比碗裡黑色的藥汁還苦,緊張得勺子都要捏斷。
子釋看看他,不苦也苦了。索性不要他喂,剩下半碗仰頭灌下去。
一塊兒躺下來,長生兩隻手在被子裡捧住臉頰,指掌量一量尖尖的下巴,凝視許久,最後嘆氣:“瘦脫形了都……誰養豬養得像我這麼失敗?……”
子釋低頭,埋在他肩窩裡哧哧的笑。
雙手順著脖頸緩緩向下,一路撫過圓巧的肩頭、單薄的肩胛、微凹的脊柱、齊整的側肋……纖細清瘦,無比精緻美麗。指尖描摹著每一根骨骼的硬度和尺寸,每一處肌膚的線條和觸感,長生忽然覺得,有什麼東西自外而內往裡紮根,又從裡向外破土而出,撐得整個人滿滿漲漲的痛。
——不管碰到他身體的哪個部分,感到疼痛的都是自己。
或許,這一切本是從心中發芽,自掌中生出,然後在自己身上攀援延展,妖嬈盛放。卻因為一個愚蠢而笨拙的錯誤,差一點令他枯萎凋謝。
當雙手來到腰際,以最末幾根肋骨為開端,腰身呈現出令人膽戰心驚的弧度,收束成細細窄窄盈盈一握,婉約美好,任憑他緊扣在十指連環鎖鏈中。
這時候,長生才發現,這株長在懷中的花,如此柔弱沉靜。需要屏除所有雜念,才能捕捉到他的溫度,他的呼吸,他的心跳。
一驚:“子釋!”
“嗯……”
原來只是睡著了。
徹骨透心的痛感如潮水般消退。重新摟住:“太好了……”雙唇往眉心輕輕落下,“對不起……”
第〇八九章 痛定思痛
子釋差不多過了半個來月拿藥當飯吃的日子,才慢慢在流質飲食外新增少量正常食物。長生每天按時回來,陪他吃晚飯,散散步,說說話。有時候看他精神不錯,會自己動筆,替他寫兩條《正雅》箋註。
頭一回寫,子釋拿過去瞅兩眼,噴笑。
笑得某人忸怩臉紅,侷促不安:“嫌醜直說……”又心虛的想:莫非是有白字?不應該啊……
那一個連忙解釋:“不醜不醜——好歹也是李氏門下練出來的筆墨,怎麼可能醜?”莞爾道,“你沒寫過這麼小的字,不習慣,有點緊張,筆劃又鋒利,一個個倒像作繭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