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底飾連環半月紋,乃是武將們愛穿的薄底官靴。
兩人不再說話。推開窗子,廊外正對著一株寬葉丹桂,亭亭如蓋。適逢花期,滿樹橙紅碎瓣,花明照眼,馨香襲人。躍出窗外,子歸彎腰撿起地上一把碎花:“這不是自己掉下來的,是揉搓之後扔下來的。”
子周攀上樹枝,看了半晌。突然攥起拳頭,猛擊在樹幹上。枝葉“嘩啦”顫動,抖落一陣花雨。
子歸慢慢道:“來人潛入家中,不知用迷香還是點穴,把底下人都弄昏了,然後藏在樹上。大概等了一些時候,才從窗戶鑽進去,躲在屏風後邊……”一時恨極,心頭劇痛,“來的……是……官場上的高手啊!……子周,這些天,大哥跟你,都見過什麼人?會有誰,敢這樣闖到家裡來?咱倆……太不小心,太不小心了……”
——會是誰,敢這樣不擇手段欺上家門?……一張輕佻跋扈的臉倏的浮現在面前,子周差點從樹上一頭栽下來。
他背對妹妹站著,靜默許久,忽道:“子歸,你到門口等等譚老先生,這麼久了,怎的還不來?我……去看看大哥……”
九月十一,新任蘭臺令因感染風寒,告病在家休養。凝~香~收~藏
幾個最早得到訊息的人前去探病,才知道竟是高熱難退,沉迷不醒,病情遠比想象的嚴重。沒兩天,連真定侯府和慶遠侯府都驚動了,接連派人問候,送來種種珍稀藥材。
李府請的大夫乃是西京首屈一指的名醫譚自喻,三年前經尹富文介紹,每年總要來一兩回。譚老先生診斷的結果是:素體虛弱,勞倦失常;正氣虛虧,風邪入侵;內傷溼滯,外感惡寒;表見大熱,裡實極涼——陰不調,陽不調,補不得,發不得……只能一點一點往外拔。拔了整整兩天,病人卻連甦醒的跡象都沒有。
司文郎急得跳腳。譚先生慢悠悠道:“大人少安勿躁。正所謂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傷寒之症最是兇險,萬萬不可操之過急……”又轉向三小姐:“令兄這個身子,還有那個性情,去朝裡做什麼官?喧囂亂耳,案牘勞形,這不是自找苦吃麼?……”
雙胞胎只得陪著苦笑。
十三晚上,子周子歸和下人們輪班守著子釋,無言的憂慮焦躁籠罩在所有人心頭。後半夜,其他人暫且先去休息,李文拎著新汲的井水進屋,李章換下少爺額上已經溫熱的溼帕子,覺著不像前一天那麼燙人了,心下稍感安定。兩人一個陪在床前,一個候在屏風外,睏意漸漸上來,趴著就要睡著。
“咿呀……”窗欞微響,窗扇就像被風輕輕帶動一般自己開了。
傅楚卿高大的身軀輕捷如狸貓,蹲在窗沿上。
本來在他算計中,李免吃了這番暗虧,必定難以啟齒張揚,只會咬牙落肚嚥下去。自己過後再細熬慢燉水磨漿,不怕他不服軟。豈料竟會一下子臥床不起,輾轉聽說病情兇險,弄不好雞飛蛋打一場空,忍了三天,終於決定上門一探虛實。
正要抬手彈出泥丸封了屏風外那小廝的穴道,一柄長刀無聲無息,又快又狠,從窗臺裡側直刺而出。他這趟來,為了隱藏行跡,只在腰間纏了條鞭子。瞥見刀鋒來勢兇猛,不可硬擋,索性一蹬腳,向前撲躍,抖出鞭子去鉤屏風上的插銷,打算拖過來暫且做個盾牌。
誰知還沒等鞭稍搭上去,那張八扇硬木大圍屏突然左右裂開,嘩啦倒地。第一反應就是有埋伏,頓住身形便要後退,後頭的刀子卻已追了上來。左躲右閃,幾招過去,才看清楚屏風只不過是被兩個小廝推倒了,正瑟縮在床邊,嚇得直哆嗦。轉身用心對付拿刀子這個,居然是李子周本人。刀法雖然過得去,但是秘書省司文郎跟理方司巡檢郎比武功,豈可同日而語?問題是司文郎直眉瞪眼撲打廝殺,招招不要命,叫巡檢郎頗為頭痛。
傅楚卿惦記著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