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年之間有此成就,理所當然,大人又何必覺得不可思議?”
語調低沉下來:“據說當初修訂《集賢閣總目》,數百翰林學士費時近十年,方成概貌。我家少爺憑一己之力,不惜家財,多方求援,做到這個地步,無論換了誰,怕都不能夠罷?……蘭臺司每一條書目,每一頁卷冊,都是少爺日積月累,嘔心瀝血整理出來的啊……少爺說——”
話已至此,也沒什麼可顧忌了。望一眼莊令辰,回身面向長生:“少爺說,盛世治典,亂世救書。小人愚笨,不太懂其中的意思。王爺和大人都是有學問的人,想來一定明白……”
李文一番言辭,把莊軍師震得目瞪口呆。望著床上沉睡的人,幾句話浮上心頭:
詩禮簪纓,芝蘭玉樹。盛世治典,亂世救書。
如此耗盡心血,但為往聖繼絕學。
原來竟是……這樣一個人……
也不知沉默了多久,長生才能重新開口:“你們說,拿來一些丹藥,藥在哪裡?”
“擱在外頭了。”回話的卻是莊令辰。正要退出去取,早有倪儉一溜煙奔到門外,捧著藥箱子進來,雙手遞給李章。
李章接過專用於隨身攜帶的犀皮雙層小藥箱,衝倪將軍鞠一躬。
長生道:“這裡頭都是什麼?怎麼用?”
“白瓷瓶子裡是“歸經益中散”,每日晚飯拿這小銀勺加一勺到飯食或者湯裡即可。青瓷瓶子裡是“鬱消和胃丸”,每頓飯前吃一顆,胃疼的時候加倍。底下一層是晾乾的纈草根……”
長生打斷他:“瓷瓶子留下,安神的藥草就不必了。你二人這就搬過來,有什麼事也方便照應。”
李文李章還愣著沒動,莊軍師使個眼色,倪將軍忙過來請兩位小兄弟。等三人都出去,莊令辰試探道:“殿下,錦夏使團其他的人……殿下是不是先見一見,交待幾句……”
“叫他們等著。”走到床邊坐下,看子釋沒有醒的跡象,伸手在額頭探探,才接著道,“後邊所有的事,都等我……跟他商量了再說。”
“這……”
莊令辰眼看殿下沒有更多指示,心裡猶豫著下面的話要怎麼講。
正準備開口,忽聽殿下道:“嘉時,這件事……我從前陸續跟你們提過一些,因為時候不到,有些話沒辦法說得很清楚。本來還沒想好,事到臨頭怎麼跟你們幾個說,這下……也用不著說了。我只想要你明白,凡事皆有因果。我先認得了他,後來才可能認得你們。先有認得他的顧長生,才有後來你們認得的符生。至於最初……他跟我為什麼會認識——怕只有天知道了。所以,拜託你跟他們幾個都說說,不要因為這個胡思亂想,更不能……在他面前胡說八道……”
王爺竟然拋開上下之別,以字相稱,鄭重委託。莊軍師當場跪下了,別的什麼話都先壓下去:“是!殿下放心。”
“這件事,從一開始,就是他跟我的事。是我擅自把它變成了大夥兒的事,變成了天下事。我以為……”頓了頓,換個話題,“做夢也沒想到,他會是……這樣的身份,我們……會等來這樣一場重逢。如此一來,他跟我的事,再也繞不開天下事——沒辦法,只好,”一聲無奈輕笑,“也只好——齊家治國平天下,一鍋燴了。”
莊令辰聽到這,暗忖:把驚世駭俗之事做得自然之極,靖北王本來就是這種人。而君臨天下者,家事國事天下事,說到底,也本就是一回事。殿下要一鍋燴,正煮到半生不熟,無論如何,先幫著添柴吧。
嘴裡問道:“錦夏使團的人,總得找點事做,一直幹晾著也不是辦法……”
“你既身為軍師,這種事就不要拿來麻煩我了。”
呃……點頭稱是,行禮告退。心想:錦夏使團的人,便由軍師親自作陪,領著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