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才疏學淺,但還勉強能處理好定陽之事,您不必為此費心。”
聞言,宇文邕的眼中閃過一抹欣慰。拍了拍於翼粗糙的手背,宇文邕長嘆一聲,眼神變得有些迷離,臉上也浮現出淡淡的憂傷與失落。
於翼的眉頭皺得更深,眼底的憂鬱愈發濃重,心中莫名地惶恐不安,他想說什麼,但嘴唇翕動幾下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少頃,宇文邕再次開口,聲音雖然依舊虛弱,但卻流暢了許多,然而他說出的話卻讓於翼險些從地上跳將起來。
“於愛卿,朕大限將至,恐怕時日無多矣。”
宇文邕的語氣平淡,聲音不大,但在於翼耳中卻不啻於滾滾驚雷,直震得他目瞪口呆,腦海中一片空白。良久,於翼才回過神來,扯了扯僵硬的嘴角,乾笑著道:“陛下與微臣說笑,臣竟險些當真,實在是罪過,罪過。”
似乎是為了強調什麼,於翼接著道:“陛下您乃真龍天子,有上蒼神佛庇佑,福壽綿長,又怎會有大限呢?”
宇文邕見於翼一臉驚惶不安的樣子,不由輕輕一笑道:“於愛卿,古往今來,這天下間有又誰能太過生老病死?強若秦皇漢武不也最後化作黃土嗎?”頓了頓,宇文邕長嘆一聲道:“朕不畏生死,只是卻沒料到這一天來的如此之早,如此突然啊!”
於翼頓時沉默下來,臉上偽裝出的笑容也盡數收斂而去,眼中的憂慮與悲傷再也掩蓋不住,雙目也隱隱有些泛紅。
一統中原,威懾天下,不只是宇文邕的夢想,更是於翼,韋孝寬等一干親信所盼望的目標。然而如今霸業未成,曾今的朋友兄弟卻死的死,傷的傷,宇文邕更是到了彌留之際。平齊大計已然失敗,而國內諸事卻還未做安排,這讓宇文邕如何能放心的下?
“於愛卿,朕自問稱得上明君,也許比不得先賢,但也無愧與大周千萬黎民百姓,無愧列祖列宗。只是對太子卻疏於管教,讓他養成諸多惡習,做下許多蠅營狗苟之事。”
“沙門(王軌的小名)曾多次指出太子的過錯,更勸說朕另立儲君,但眾皇子多是年幼,如何有能力治理國家?朕本以為可以多活幾年,待得諸事平定再做選擇,奈何上蒼不允啊!”
“陛下——”於翼悲從心來,再也抑制不住,不由泣不成聲。
“於愛卿,擬旨。”
“是。”於翼知道無論說什麼都為時已晚,是以便忠實地執行命令,取了筆墨紙硯,靜待宇文邕的吩咐。
……
定陽城外,高興如約而至,端坐在汗血寶馬之上,一身白衣飄飄,潔白似雪。在他身後,五千騎兵,兩萬五千步卒排列著整齊的陣形,冷漠地注視著定陽城,渾身散發著肅殺的氣息。
“咚!咚!咚!”
沉悶的鼓聲響起,震顫大地,也讓定陽城頭的周軍心神震盪。雖然齊軍來的人不多,但再次面對齊軍,他們卻並無多少信心,心中戰意缺缺。
敲鼓的是一個相貌粗獷的漢子,臉上的絡腮鬍子鋼針也似。他上身**,古銅色的肌肉如花崗岩一般紋起,隨著粗壯的雙臂揮動鼓槌而劇烈律動,彰顯著主人體內那無匹的神力。
這人卻是程咬金,陌刀軍的統帥。那日他盲動冒進,使得眾齊軍陷入周軍兩面包夾之中,若非高興及時殺到,即便最後齊軍能戰勝韋孝寬,但損失也絕不小。
高興雖然欣賞程咬金的武勇,但對他的毛躁和好戰也甚是頭痛,是以便藉著這次其犯的錯誤將他貶作了鼓手,什麼時候磨平了性子什麼時候才能官復原職,上陣殺敵。
對於高興的處罰,程咬金是心服口服,萬不敢有所怨懟。其一高興戰勝他易如反掌,其二是他此番的冒失直接導致陌刀軍折損了近五百人,不止高興痛在心裡,程咬金也是心如滴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