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高孝珩幾乎哭出聲來的模樣,高緯心中沒來由一陣暢快,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冷笑道:“怎麼,朕的命令你也敢違抗嗎?”
“陛下,臣,臣……”高孝珩真正是無言以對,欲哭無淚,身上的衣衫俱已為汗水浸透,然心中的恐懼與慌亂卻愈發濃郁起來,幾乎將他壓得窒息過去。
高緯沒有再看高孝珩,而是看向腳下的其他人,淡淡地道:“眾卿家,雖然如今周賊兵敗退走,外患消弭,然內憂卻愈發沉重啊!”高緯凌厲的目光巡視四方,所有人都不由垂下頭去,不敢與他直視。高緯眼角抽搐了一下,接著說道:“不知眾卿家可以解決之道?大家儘可暢所欲言,為朕出謀劃策,分憂解難。”
高孝珩本來鬆了口氣,聽見高緯最後四個加重了語氣的字,心中又是一緊,身子伏得更低。
高延宗雖已行廢立之事,然在這鄴城,高緯的大本營,目前還沒有人敢與他硬悍。高孝珩縱然想要反抗,奈何有心無力,手中沒有兵權,更少錢糧,難以成事。是以,高孝珩只能委曲求全,但心中的恨意卻是不斷滋長著。
所有人都屏息凝神,生怕呼吸聲打了驚擾了高緯引發禍事。一時間,金鑾大殿陷入詭異的安靜之中,落針可聞。
“難道眾卿家都拋棄了朕,不願為朕的江山盡力了嗎?”高緯淒涼的聲音幽幽響起。
“陛下恕罪,臣等絕無此意!”眾人盡皆跪倒在地,惶恐不安地說道:“臣等願為陛下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從開始到現在,高緯的每一句話都這般尖銳,根本讓人無從回答,稍有不慎便會招來彌天大禍。伴君如伴虎,帝王的威嚴下,所有人都是戰戰兢兢,而面對這喜怒無常的高緯,眾人也是無所適從。
“倒是朕錯怪了眾卿家!”高緯頓時欣慰地笑道:“卻不知眾卿家可有良策幫朕重整朝綱?”
眾人再次沉默,高緯面臨的問題眾人都很清楚。周軍敗退,高緯如今最大的敵人只有兩人,那便是高延宗和高長恭,只要解決了這兩人,天下間便再無人敢違抗高緯的命令。然而要解決高延宗和高長恭,困難又是何其之大。
高緯這回倒沒有再催促,少有地耐心等待著。
良久,終有一道渾厚的聲音響起:“陛下,末將有一策,不知可行否!”
“哦?慕容將軍請講,朕洗耳恭聽!”高緯笑著說道。
說話的乃是一個身形魁梧的中年人,一身戎裝,身上透著冷冽的肅殺氣息,濃重的眉毛下,一雙眼睛精光閃爍。
此人名作慕容三藏,官宦子弟,聰敏機智,有武略,襲承燕郡公,後因戰功累遷至武衛大將軍。高緯臨幸晉陽時,正是他坐鎮京畿之地。
“陛下,高延宗小人得志,然畢竟名不正言不順,難以服眾。高延宗自封為帝,高長恭為攝政王,二人爭權奪利,必然是矛盾重重,這正給了我們可趁之機。末將認為,陛下只要傳詔天下,安定民心,募集勇士,以正義之師討伐晉陽,各地必然紛紛響應,晉陽之患可除。”
“諸位以為如何?”高緯不置可否,目光移動,最後落在高阿那肱身上。
高阿那肱知道自己發言的時候到了,遂出言道:“陛下,微臣以為慕容將軍所言有可取之處,周軍戰力不俗,高長恭就算取勝,想來自身付出的代價也絕對不小,而高長恭與高延宗兩人貌合神離,此時出兵討伐勝算極大,不過這之中還有些許不足。”
高緯問道:“何處不足?”
“陛下,高長恭父子擊敗三十萬周軍,威名遠揚,氣勢如虹,不知陛下打算命誰領軍前去圍剿反賊?”
包括高緯在內,大部分人都擰眉思索起來。高長恭戰功赫赫,在北齊少有人能及,如今挾大勝之威,威嚴銳氣一時無兩,少有人能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