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契丹遠沒有後世那般強盛,只是一個小部落,龜縮在營州北方,既要受到草原霸主突厥的奴役,又要防備庫莫奚的吞併,還要受到北齊的鄙視,處境可以說相當尷尬。夾縫中生存的小部落,日子如何不苦?
高興奇怪地問道:“楚才兄,何以見得中原就有可以振興契丹一族的方法?”
大賀楚才道:“我姑姑曾說,漢人可以大敗曾今盛極一時的匈奴,也一定可以打敗不可一世的突厥,要想振興契丹一族,不再忍受突厥的奴役,只有學習漢人的文化一途。”
“你姑姑?”高興驚訝地瞪大了眼睛。
“我姑姑名為大賀飛燕,雖是女兒身,卻志向遠大,不讓鬚眉。她從小就刻苦練習騎射之術,一心想要壯大我族。但個人力量畢竟有限,即使她再強大,對整個契丹族來說也無多大幫助。後來她離家南下中原,一去便是十年時間。”
“十年後,姑姑學成歸來,本打算用十年所學幫助家父發展我族,但最後卻因為一件事和家裡決裂,自此離家而去,再也沒有回來。”
“可是這十年來,我日夜苦學漢人文化,但時間愈久,愈發覺得漢人的文化博大精深,怕是終我一生也只學得皮毛。可我卻始終找不到能讓我族興盛強大的方法,我族依然只能仰他人鼻息,苟且地過活。”大賀楚才認真地看著高興,鄭重地問道。
高興舉起皮囊,輕輕抿了一口馬奶酒,才道:“楚才兄且看,自西晉末年以來,二百多年來,各民族國家之間混戰不休,烽煙不止,王朝更替頻繁,即便強大如北魏和前秦,氣吞山河,幾乎統一整個北方,也只不過是數十年的短命王朝。究其根本原因,便是他們的統治階級沒有順應歷史的潮流。”
“此話怎講?還請高兄明示!”大賀楚才身體猛地坐直,語氣誠懇急切地道。
頓了頓,高興整理了下語言,接著說道:“大賀兄當知,我漢族無論是文化還是人口,都要遠勝北方各少數民族。常年的征戰攻伐,各族之間積蓄的仇怨非常之深。而作為統治階層的民族,武力征服之後,卻不去緩和這些矛盾,反而加劇催化這些矛盾,如此作為,社會怎會不動盪,國家如何不敗亡?”
“二百多年來,各族雖然戰亂不止,人民生活苦難非常,但這是民族融合的過程,是歷史的必然趨勢,不可阻擋,如果統治者逆流而行,其統治必不可長久。”
大賀楚才眉頭緊皺,對於高興所說,他一時間並不能完全理解。所謂當局者迷,旁觀者清,況且這旁觀者又是穿越人士,看待問題所站的視角要遠遠高於大賀楚才。
見大賀楚才依然難以理解,高興便繼續說道:“各少數民族政權本身並不具有完整的政治、社會理論,所以他們要想統治文化程度遠高於自己的廣大漢族人是非常困難的。最好的方法便是學習漢文化,融入漢族。這一點北魏孝文帝做得很好,但是統治階層在接受漢文化的同時,卻是更多地學會了漢族士族階層腐朽的生活方式,驕奢yin逸,荒yin殘暴,對其治下之人殘酷的剝削,這就導致了北魏政權的最終垮塌。”
“如今周國推行的政策,和高兄所言似乎有所出入?”大賀楚才疑惑地道。
“哈哈……”高興大笑著將皮囊中的馬奶酒一飲而盡,說道:“不過是胡化而漢化罷了!”
見大賀楚才更加疑惑,高興淡淡地解釋道:“大賀兄想想看,周國的政策,除去姓氏,服裝及兵制稱呼之類的表象,可有什麼是胡化的?在政治、文化等更深層次的政策上,這些國家的根本之處,卻是漢化啊!”
“漢化!”兩字如同春雷一般,在大賀楚才耳邊炸響,讓他渾身一震,腦海中除去這兩字,一片空白。突然,他腦中一清,所有的迷霧剎那間消失殆盡。
十一年來,自己遍覽漢人典籍,一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