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朋友,原來人和人之間的隔閡永遠比默契更堅固。
她不記得自己喝了多少啤酒,可是那又有什麼關係,這也許是“六大天后”最後一次聚在一起開懷痛飲,她們的時光隨著今晚的結束將一去不再復返。估計是喝糊塗了,黎維娟沒有看見阮阮不停打著的眼色,又大著舌頭對鄭微說,“微微,我真替你不值,陳孝正那小子不是東西,我早就說過,越是他這種寒門出身的男人就越是世故薄情,你偏偏不肯聽我的,才吃了這樣的大虧。”
鄭微眨巴了一下眼睛,嘻嘻地笑,“我吃了什麼虧?誰拿槍逼著我了,別跟我唧唧歪歪的說吃虧,沒誰逼良為娼,這事就圖個你情我願。我願意傻,他願意走,誰也不欠誰的……即使他走了,我那幾年的快樂也不可能餵了狗。”
她說著說著又開始感傷,多事的黎維娟,討厭的黎維娟,然而她畢竟也是關心自己的人,她藉著酒意一把抱著黎維娟的肩頭就哭了,“娟,以後沒你讓我心煩了,我也會不習慣的……還有你,豬北,你哪都不去,跑到新疆那鬼地方去幹嘛,我要是想你了,該怎麼辦?”黎維娟沒考上研究生,找到了一份在北京的工作,朱小北倒是十拿九穩了,但打算就讀的學校卻在烏魯木齊,她說那裡有她暗戀的初戀情人。
朱小北推了一把鄭微,“你別招我哭啊,我樂著呢,我就要跟我的暗戀物件一起吃吐魯番的葡萄乾了,我不可不願意像你說的那樣,在老年人大學遇見他的時候才知道他原來年輕時也暗戀過我。我給你的榔頭你別仍了,誰要是欺負你,就照著腦門給他一下。”她說得滿不在乎,眼睛卻也溼了,像是要拜託這種悲傷的氛圍,小北高舉著杯子說,“同志們,姐妹們,我們要來點積極向上、慷慨激昂的,今天我們是學校的好學生,明天我們就是社會的好棟樑……”在同伴的一片乾嘔聲中,她豪氣干雲地吆喝道,“我送姐妹們一首小蘇的詞,一掃你們萎靡不振的情緒。何日功成名遂了,還鄉,醉笑陪公三萬場,不用訴離觴,痛飲,從來別有腸……”
也許醉後的我們,方能真正做到不論愛憎,不論得失,也不論聚散的感傷。
鄭微最後的記憶是伏在阮阮的肩膀,淚水打溼了阮阮的衣服。
天亮了之後,“六大天后”就此解散,各奔前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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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部 第二章 你進中建與任何人無關
人的韌性是種很奇妙的東西,不管多苦難的日子,也終有習慣的那一天。在工地上混了一段時間,鄭微逐漸覺得這樣的生活也沒有什麼不好,施工一線的同事大多耿直,鄭微有樣學樣地跟著他們用似通非通的本地方言大聲吆喝,中午跟他們搶著工地廚房特有的比瓦片還厚的肉片,倒也開始覺得樂在其中。其實每個學建築和土木專業的大學畢業生,如果沒有真正在工地實踐過,根本談不上掌握專業技能,這幾個月裡學到的經驗,有可能比大學四年的理論知識更有實際意義。更讓她喜歡這種生活的一個原因是,白天累得像牲口一樣,晚上回到宿舍洗個澡,頭一接觸到柔軟的枕頭,幾乎立刻就墜入黑甜鄉,連夢都無需做,直接迎來新的一天。
可就在她覺得自己已經適應這種生活的時候,六個月的實習也接近尾聲,他們這些流浪在各個專案部的應屆大中專畢業生都要回到總部,等待正式的工作安排。按照中建的慣例理,實習結束之後,將舉辦一臺全部由該批畢業生自導自演的彙報晚會,屆時將會有總部的公司領導和各職能部門、分公司的負責人前來觀看演出。聽說往年不少表現突出的新人就這樣被好的部門點名要走了,所以大家都把這次演出當作是個人展示的一個舞臺,大家都卯足了勁排練,爭取在那天嶄露頭角。
一臺只有兩個女演員,70多個男演員的文藝晚會,精彩程度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