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們在山洞口坐了近一個小時,抬頭望著延綿數里的乾燥盆地,幾乎沒說什麼話,這一點對彼得而言毫無困難,因為他已經和沉默,或至少和沉默親近地生活了許久,那是經年的沉默。女人抱膝而坐,披肩整齊地疊好墊在身下。他們沒談女人在山洞裡做了什麼,也沒談她留了什麼東西在裡面。
不管是什麼東西,總會有時間把它找出來的,印第安人思忖著。
他永遠都找不出來,索妮婭思忖著。
她指向東北方,說道:“看到十公里外那圈像公路一樣繞著匕首山的東西了嗎?”
“我看見了。”
“那就是人們管它叫作卡曼其大道的遺蹟。卡曼其人襲擊墨西哥時用過這條道。據說他們馬騎得又棒又猛,是所有印第安人中最可怕的。”
彼得點點頭,研究著他的祖先留下的蹤跡。
“我不知道他們為什麼叫做卡曼其。”她說,開始交談起來。
“這個名稱是尤提——卡曼其亞給的——意思是想要一直戰鬥下去的人。”
“你是怎麼知道的?”
“我是卡曼其人。”
“你想一直戰鬥嗎?”
“不。”
在往北幾公里的地方,戴威斯山已經轉成了藍色,然後紫色也暈染了上來,即將與夜晚融為一體。
索妮婭站起身來,說道:“有時我在這兒覺得很孤單。”
“我也是,” 彼得回答,“這是一個讓人覺得孤單的地方,它就是這麼設計的。”
他們沿著地上凹下的一個又大又髒的槽狀物邊緣朝磚瓦房走去,那個槽正接著從山上滲下的水流,底部沉著小小一汪死水。
女人把披肩搭在自己的左臂上,走著走著絆了一下。她猛然向右跨了一步來保持平衡,彼得同時也扶了她一把,她的腳落在一叢豆科灌木附近。灌木下頭立刻有了響動,就好像是乾枯的樹葉在秋風中飄揚、旋轉的瑟瑟聲。
“離那叢灌木遠一點。”他安靜地開口。
“為什麼?”
“我們有個朋友在那兒下頭,我想。”他抬起右臂放到頰邊,手掌朝下,然後以一種輕揮的姿態把手挪開。“他沒有惡意。就像我們所有人一樣,他只不過不想被人打擾,當獨處變成孤單時則另當別論。”
當他們走過那叢灌木時她回頭看了看:“你為什麼那麼說……不被人打擾什麼的?”
“在這個大千世界裡,不是許多人或事都能讓你的生活變得更為簡單的,事實上大多數情況正好相反。某種肆無忌憚的惡劣行為已經悄悄滋長起來了,我可不要這些玩意兒。我已經有太多壞東西了,已經成了這個世界中的一個逃亡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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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漫長夜》第八章(4)
他一邊這麼說著,一邊拔出了自己的十厘米小刀,熟練地切斷了六朵黃花的花莖,然後把花遞給她:“這些花是月見草,在其他地方人們也叫它晚燭花。我的祖父告訴過我,這花的油能幫助治療割傷和淤傷。”
後來他發現了一條繞著柵欄的小道,那些柵欄就圍著牧場主屋,這樣就不用翻過桂帕山也能到達索妮婭住的磚瓦房了。這樣很好,因為後兩年他大約每週都會跑去磚瓦房,而以前他繞著柵欄朝戴爾布羅峽谷去的時候總是到得很晚。攀爬桂帕山可是一件很困難的差事,當你筋疲力盡的時候,當你依然在莎脫酒的作用下頭暈目眩的時候,當你依然能感覺到和索妮婭在一起時的柔軟體驗的時候——她恰如其分地從你身上取走了她想要的東西,然後又從自己身上拿出你想要的東西、柔中帶剛地還給你。當她的呼吸變得短暫急促的時候,她便會開始輕輕地訴說一些晦澀難辨的話語。
在那第一個夜晚,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