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快凍僵了的心。她一步步向門口爬著挪了過去,哀求道:“兩位大爺行行好,給口水喝吧!”
因這個牢房是專門關押女犯的,且大多都是罪家女眷,每日都是哭哭啼啼,毫無反抗之力,牢頭們天天聽慣了的,早已麻木了,哪裡還有一點惻隱之心,因而怪笑著將手中的茶向李桐舉了舉,說:“你要喝茶啊?這茶哪是你這當奶奶的喝的?你不是一直喝那種宮裡娘娘們喝的好茶嗎?”說著,將那茶碗一歪,茶水冒著熱氣淋淋瀝瀝灑落了下來。李桐望著那水流和熱氣,急得將木柵欄拍得直響。
一年老些的牢頭心中不忍,說:“別折磨她了!活該受這份折磨,她還不像那些人,家裡還有人在活動,上面也還有人,說不定還能翻案,她夫家休了她,孃家都被關押了,就等著秋後處斬,哪還有什麼盼頭!活著遭罪啊!”
另一牢頭聽了,笑著說:“你要喝水也不難,去院子井裡自己去打捅水來,就給你喝!大爺們不是伺候你們這些奶奶的!”說著,解開了牢房柵欄上的鎖。這牢裡都是女人,不怕她們逃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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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桐茫然聽著他們的話,搖搖晃晃站起來,拿起木桶就出了牢房門。心中恍惚地想著那牢頭的話“就等著秋後處斬,哪還有什麼盼頭!活著遭罪啊!……秋後處斬……活著遭罪……活著遭罪……”
裡面那兩個人又在小聲嘀咕,老一點的說:“她家裡給她送來這些東西,咱多少也該照應她些,就算積點陰德也好啊!”年輕一點的介面說:“算了吧,就她這樣的情況,別留念想,還心裡好受些,知道還有人惦念她,她又沒活路了,不是更心裡難受嘛!那些送來的衣服用品,都是不錯的東西,給她在這大牢裡用,糟踐了!”老的又說:“你個壞小子,拿了人東西不給人辦事,還說這些歪理,當心天打雷劈!”那年輕的嘿嘿笑了起來。
李桐沉浸在自己絕望的心緒中,根本沒聽到裡面牢頭又說了些什麼。
井臺在大牢後院,荒涼破敗,雜草叢生,牢頭們嫌這井離牢後亂墳崗子太近,水中有邪性,從不在這裡打水喝,只有偶爾牢內犯人自己打水,才到這個井來。李桐一步步艱難捱到井邊,抬頭望見一天的月色如銀,煞是清冷,低頭見井底,那月亮在波光中曲曲折折、搖搖蕩蕩,彷彿曹頔的臉,在獰笑著:“你也有今日啊!我怎麼會娶了你這樣個母夜叉!”,彷彿又是孫老太君冷漠地臉,一忽兒又變成顰如怨憤的面孔,一忽兒又變成子鈺痛楚的樣子,還有曹頎陰測測地笑、百合敢怒不敢言的淚眼、老管家吳忠諂媚討好卻帶著威脅的嘴臉……終於靜止下來,卻是若容那明朗的笑聲,笑著對她說:“桐姐姐,我做了首詩,你聽聽好不好!
機關算盡太聰明,反算了卿卿性命。
生前心已碎,死後性空靈。
家富人寧,終有個家亡人散各奔騰。
枉費了,意懸懸半世心;好一似,盪悠悠三更夢。
忽喇喇似大廈傾,昏慘慘似燈將盡。
呀!一場歡喜忽悲辛。
嘆人世,終難定!終難定……終難定……”
那聲音悠悠遠遠似從井底傳來,笑著的,卻透著刺骨悽慘悲涼,透著看穿一切的空靈,一如這夜空中冷冷的晚風,她被這聲音吸引著,吸引著,俯身向著井裡看過去……
三天後,又一個來井邊打水的囚犯發現了井邊的屍體,人是凍死的,屍體夜裡凍僵了,白日迎著晚春的陽光又化開,招來許多蟲蟻,夜裡復又凍住,這般反覆,被發現時,已是腐爛不堪,面目全非了。那日牢頭們只顧著喝酒,竟然忘了牢內少了一個人,直到發現了屍體,才恍然知道出了事。這種死囚牢中死個人是太正常的事情,胡亂向上面報了個病死,找人草草掩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