剎那間血流如注。
曹頔疼得戰慄著,支援不住,一下子跌倒在地上,天香亦隨著摔倒,伸手間見手上沾滿鮮血,再低頭只見曹頔肚腹間赫然插著一把剪刀,嚇得立時從夢中醒來一般,慌亂地想用手捂住曹頔傷口中流出的鮮血,急急地叫道:“你……你……你怎麼可以真的如此啊!”
曹頔雖劇痛難當,但仍頭腦清醒,推著天香道:“不妨事,好在不是要害部位,我一時死不了!你快去!快去傳御醫來……傳御醫來救我!”
“傳御醫?”天香嚇呆了,愣愣地問:“去哪裡傳御醫?”
“你兄王來接你回宮,儀仗中應該隨帶著有御醫的,你快去傳!”曹頔咬著牙忍痛焦躁地說。
“我兄王來接我回宮?在哪裡?”天香益發困惑了。
“你!”曹頔痛得心中惱火,不由得聲音粗暴起來,喝道:“事到如今你還不肯對我實說!剛剛老祖宗前來,豈不是因為你兄王大事已成,前來接你?否則你如此盛裝幹什麼!閒話少說,快找人來救我!”
“老祖宗來?我兄王事成?”天香忽然想明白了,急忙說:“你誤會了!剛剛老祖宗來,是傳下熙太妃手諭令我自盡!我兄長起事敗露,白頭山之人已被全體殲滅,新皇帝寶親王命我今夜必須一死,便可不再追究曹家欺君之罪。我本皇室之人,臨死也該認祖歸宗了,所以才按宮裝打扮!我這就找人來……”
曹頔聽著聽著,忽然渾身冰冷地顫抖起來,他大叫一聲,拼盡全身力氣,雙手死死掐住天香脖頸,瘋狂大罵道:“你這個賤人!你竟然一直瞞著我!事情已敗,你就該早早去死,如今卻連累我受傷!我……我掐死你!我要掐死你!我這半生付與你的心血賭注,實指望你能帶給我高官厚祿,沒想到如今就這麼全都血本無歸!你……你這禍害!我該早早地殺掉你!”
曹頔的話比她的手更令天香窒息,她惶恐地掙扎著、奮力推著他,彷彿身陷沼澤之人在做垂死的努力,她的手無意間竟抓到那把剪刀,未及細想,竟將那原本張開著插入曹頔腹中的剪刀用力合攏,並揮手將那剪刀猛地拔了出來。
曹頔腹中胃腸臟腑隨著剪刀的合攏而嘎然剪斷,鮮血如激昂的紅色噴泉隨著剪刀的拔出而從刀口噴湧而出,曹頔忽然全身一震,如同拉緊的弓弦,在劇烈的痛楚下緊張收縮著,顫抖著,瞬間又似被突然刺破的氣球軟綿綿地倒在地上,手鬆垮垮地鬆開了天香的脖頸,下意識地按在刀口處,那血從他的手指縫汩汩滲出,原本非致命的傷處如今卻已是迴天無術了。
天香震驚地看著眼前這個人,手上剪刀咣噹一聲掉在曹頔身邊,她迴盪著那幾句話,她慌亂地說:“你……你剛剛說什麼?你對我……你只是為了我能給你高官厚祿?你的情意……都是……都是假的?”
“是…不是…”曹頔掙扎著,喘息著。
“不!”天香飛速伸手捂住他的嘴,搖搖頭說:“你不要說!你什麼也不要說了!就讓我帶著這些美夢走吧……就讓我們帶著這些美夢,一起走吧!”
曹頔的血不受控制地瘋狂湧出,他只覺得他的身體彷彿一個四面漏風的破屋子,那肚腹上的刀口一如破裂的洞,風冷颼颼地從那洞口刮進來,刮到肺腑裡來,颳得胃腸肝脾無一不是冷颼颼地痛。血仍舊汩汩流著,大概快流乾了吧?他眼前恍惚閃過李桐的含威眉目和百合的柔順眼神,當日李桐初嫁時,青春年少的結髮夫妻,那時也是兩情繾倦,也是恩愛纏綿,但那情愛中,更多的,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是家族間聯絡有親、盤根錯節,是他無可選擇無可否定的命運,李桐的心機手段、醋意威風,都讓他退避三舍無所適從,而百合的屈意承歡、柔順逢迎,更讓他索然無味心情低落,舞榭歌臺、花街柳巷,他流連過輾轉過,轉眼間風流雲散,只剩得虛無空落,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