禮儀,江寧曹府都按照規矩送來,但那冷冰冰的黃白之物和精緻的綾羅綢緞,與她,無一絲溫情可言,後來雖然有殷貴暗通訊息,但那畢竟是隔靴搔癢、隻言片語。無數無數個無眠的夜,她總是惶恐和悲涼地笑對自己說,痴啊,陳顰如,你以為你是一隻風箏,那曹府是牽掛著你的線嗎?你用全部心思命運牽連著的終端嗎?你不是啊,你只是一隻孤雁,離群悲鳴,全無歸途!
而今日,外祖母就要來看我了!我的外祖母,我這世上血脈相連的親人!還有,雖不便進宮卻也來京的舅父,還有我的表兄們……公子們也進京來了?是誰呢?誰會來?若容哥哥,你來了嗎?這宮牆高聳,這永巷深深,你如何能進得來?我們如何能見上一面呢?讓我再見你一面吧!一次,只要一次就好!今生,只要還能再見你一面,只要能看到你仍平安超脫地生活著,此前種種、後日萬般,我都無怨無悔了!
太子的懇求與曹府的進京,像兩把燃燒著的火,燒得顰如坐立不安,她心慌意亂、熱切急躁地走來走去,不知道該如何是好,忽聽杜宇說:“小姐,紅鈺姐姐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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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她慌忙定了定心神,強迫自己鎮定下來,叫杜宇和培茗退下後,輕輕拉過安靜站在一旁的紅鈺的手,說:“這裡就我們兩個人,你坐下吧,我們說說話。”
紅鈺道了聲謝,順從地坐下。
她定定地看著紅鈺,面容清秀雅緻,舉止大方得體,心思細密周到,為人善良忠厚,這樣優秀的女子,居然會埋沒在深宮,實在是暴殘天物!她輕聲問:“你進宮多久了?也是選秀女進來的嗎?你家裡有什麼人?怎麼一直沒有得晉封呢?”
紅鈺沒想到顰如居然會問她這些,忽然眼眶紅了,強忍了忍,靜靜地說:“多謝主子關懷。我家原本也是上三旗包衣,那年阿瑪因罪充了罪籍,我就被送進宮來,像我這樣沒有根基,沒有親人,在這宮中能有個位置餬口就不錯了,哪裡還敢想什麼晉封。我進來的時候十歲吧,如今十幾年了。”
“那麼,既然在宮裡沒個出頭之日,你為什麼不出去,何必白白消耗了青春?”
紅鈺再也忍不住,哽咽著哭了起來:“我何嘗不想出去過正經的人間生活!眼見著也快到了我出宮的年紀,可是我出去了,又能往哪裡去啊!紅塵萬丈,我卻連個立錐之地都找不到!”
顰如感慨地看著紅鈺,她常對鏡自憐,嘆紅顏薄命,只看眼前人,就命薄過我百倍,卻仍是每日笑臉迎人,在這爾虞我詐的環境中,仍是純樸的心,實在難得!她心中忽然有了一種衝動,一種朦朧卻堅定地衝動,而卿本佳人,正該有屬於自己的深情愛意,如果,如果我無緣再出這深宮高牆,她如能代替我陪伴在那人身邊紅袖添香、抱衾擁爐,豈不是人間最如意之事嗎?
於是她低聲神往地說:“前路未知,你何必愁苦?也許這萬般安排,都是有它原本的道理,總有一天你當感恩的,雖然現在還不知道它是什麼!”
紅鈺心性聰明敏感,立刻聽出顰如話裡有話,她抬起淚眼,疑惑地看了看,知趣地什麼也沒問,只是說:“主子您是個善良有情義的人。您有什麼吩咐,紅鈺無不從命!”
顰如舒心地笑了,說:“我哪有什麼吩咐,只是想給你講個故事。我的故事!”她輕聲地開始講:“我本不該進宮的……”
她難得敞開自己壓抑了多年的心情,緩緩舒展開深埋在心底的秘密,對她講述著她的身世、她的親人、她的情感、她的愛憎,她的甘心為其萬死的若容哥哥,她的外祖家族的命運所繫的太子胤礽,她不得不謀劃和努力的種種無奈……,還有,她的即將面對的困局和計劃。
她說得痴了,她聽得也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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